京城,國公·穆家。
走進穆家大門,抬眼望去,入目的第一物便是種在庭院東南角的一株羅漢松。
其枝葉青翠,碧針如雲,姿態蒼虯,宛若飛鳳游龍。
饒是對花花草草木木向來沒什麼興趣的沈應川,看到這株勁松,也不禁心有所感,口出華言:
“家有一棵松,代代好武功!”
不遠處,剛剛從練武場上退下來,正在解手臂上綁帶的穆元洲,聽到這等吟詩之語,不由得朗聲大笑。
“阿川這詩做的,倒是頗有晉時狂客之風。”
“大哥,你就別在這兒笑話我了!”沈應川聞言老臉一紅,哀怨地看了他穆家大哥一眼。
什麼晉人狂客的,不就是變著法的說他詩做的爛嗎?別以為他聽不出來!
這個弟弟詩詞是個什麼水平,穆元洲心裡還是有數的。
他笑了笑,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看向沈應川的腿,問道:
“恢復得如何了?”
“出來藥山後,好像就變回正常的癒合速度了。還是有點沒力氣,不過整體還行。”沈應川說著,在地上走了幾步給穆元洲看。
動作上還是有一些虛,但是並未出現瘸拐的跡象。
而傷口的地方,前日已經叫太醫檢查過,無論是皮肉還是骨骼,都已經完美癒合,並沒有留下什麼隱患。
——當然,關於藥山與沈應川受傷之事,穆元洲都做了一定的隱瞞。
一方面是答應了那女人不會外傳她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起爭端。
阿川的腿恢復的這麼好,也不知是那女人醫術超絕,還是藥谷中他沾手過的那隻人參的功勞。
又或者,兼而有之。
其實離開春梨鎮的時候,他私心裡,還真有些想請那女人來自己身邊做事。
只是……想到阿川,穆元洲還是歇了這個心思。
那女人把沈應川幾乎迷了個神魂顛倒,有她在側,定然永無寧日,還是遠遠地避著更安全些。
穆元洲心裡種種念頭須臾閃過,見沈應川那邊低頭瞧著自己的腿,面上隱隱浮起一絲難過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那誰誰了,趕緊開口轉移話題道:
“父親今日在家,他也擔心你的病情,隨我去花廳吧。”
沈應川點點頭,跟在穆元洲身後,穿過月亮門,走進了東側的花汀耳房。
這是一間會客的小廳房,房間不大,裡面擺放著一些花草,裝飾頗為雅緻。
穆國公年紀已近五旬,卻依舊身健體壯,此刻正姿態悠閒地倚著一張黃梨木素花圈椅,在與一名年輕男子說話,見到他們進來,微微揚起下巴,笑吟吟地對沈應川道:
“子文,聽說你的腿傷了?過來我瞧瞧。”
子文是沈應川的小字,不過除了家裡父母長輩,外面極少人這樣稱呼他。
穆伯父還是像以前那樣,把他當成小孩子。不過這房間裡這麼多人,沈應川可沒臉讓人給自己看什麼傷,急忙擺手,道:
“我沒事的,伯父,就是筋扭了一下,已經差不多都好了。”
穆國公早已經從穆元洲那裡知道了全部始末,見他不肯,也未堅持,只是笑著頷首摸須。
這時候,坐在穆國公身旁的男子也直起身來,朝著穆沈二人拱手致禮,口中稱呼道:“大哥,沈弟。”
此人年約二十四五歲,長相與穆元洲有些相似,只是身形更削瘦,眼睛更狹長,面板要更蒼白,嘴唇更削薄,下顎也要更窄尖一些,少了些粗獷豁達,多了幾分陰鷙戾色。
雖然他此刻對著對面二人的姿態十分謙遜,動作也翩然有禮,但是身周卻總是隱隱蒙著一層散不去的鬱氣。
沈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