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面臨的真正麻煩是下午兩點準時出現的。
並沒有午睡習慣的他正寫著一份工作計劃的時候,黨委副書記喬永新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進來了。
“孟鄉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縣裡慶元農資公司的劉金元劉總。”
孟陽見來人一身西裝,滿臉橫肉,兩隻小眼睛透露出陰冷的目光,給他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好。
但所謂來的都是客,農資公司這種企業,他今後肯定要不少打交道,所以,他非常熱情地起身迎了上去。
“哎呀,原來是劉總,老早就聽過您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果然是氣宇非凡!”
一邊握手一邊寒暄著。
“孟鄉長,按說你這剛上任沒幾天,我不該來找你,可是我那公司是真的遇到困難了,不得不來呀!”
劉金元說話時搖晃著肥碩的腦袋,不等孟陽說請坐,自己就坐到了一張單人沙發上,還掏出一根華子點著了,吐出一長串的煙霧。
帶人進來的喬永新視線極快地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兒,對孟陽說道:“孟鄉長,你們慢慢談,我還有點兒急事要處理,先回去了。”
孟陽把他送出去之後,靠著辦公桌兩手抱肩,靜靜地看著劉金元從夾在腋下的皮包裡掏出一張紙遞過來。
“孟鄉長,你看一下這個。”
孟陽接過後只掃了一眼,就放到了劉金元身旁的小茶几上,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說道:“劉總,你這是……”
“孟鄉長,”劉金元收起那張欠條,冷聲說道,“為了這筆錢,我都跑八百來趟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下午,如果你們鄉里還不能給我結清的話,下個月追肥用的尿素就沒有貨了。”
孟陽的眼睛眯了一下,仍舊是好言好語地說道:“劉總,我剛來,你總得給我幾天時間吧?再說,你這個可不是小數目啊!”
劉金元拿出的那張欠條上明晃晃地寫著“一百三十二萬七千一百元整”,這相當於清河鄉一年的提留統籌收入。
也是孟陽今天看到的所有欠條總和的三倍,讓他不得不重視。
更讓他頭疼的是,再有十天左右就要對冬小麥進行抽穗期追肥了,而永寧縣又歷來都不允許隨意經銷化肥,基本上都是鄉政府經手從慶元農資公司買進,再轉手以原價賣給全鄉農民。
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保障了化肥供應的穩定和安全。
按正常來講,這兩天就應該把化肥運到鄉里開始往各村分發了,不然時間上就有點兒緊張了。
不能及時追肥的話,肯定要影響到小麥產量,這一點不用考慮。
清河鄉耕地五萬七千畝,基本上都種冬小麥。
雖說有一萬多畝棄耕的農田,可還剩下四萬多畝地需要追肥,按每畝追肥十斤算的話,需要近兩百多噸尿素。
如果劉金元斷了供應渠道,在短時間內,上哪兒去找能一次性供應兩百多噸化肥的經銷商?
多找幾個供應商湊一湊呢?兩百多噸也不算是特別多……孟陽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財政所失火,債主上門,兩件事情合到一起,他就是再笨也能看得出來,這是針對他孟陽制定的一個有計劃,有措施的整體佈局。
既然是這樣,對方能想不到自己有可能會找別的經銷商引進化肥嗎?
不會!化肥經銷這樁買賣,裡面的說道還挺多,最基本的一條是市場壟斷在一小部分人手中,他們各自劃分了地盤,互相支援又絕不隨意插手對方地盤上的買賣,這是他前世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告訴他的。
所以,要想解決化肥問題,應該是繞不過劉金元這個坎兒。
那麼,鄉里把欠劉金元的錢還了呢?是不是就解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