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將整個身體都丟在椅子裡,腳尖煩躁地頂著辦公桌下方的角落,那地方早已被他腳尖踢出了一片空缺。
這會兒他又在踢。
斜對面那桌的小吳早用眼角偷瞄上司八百次,終究不敢過來催一句——大隊長齊志飛叫老何去一趟辦公室。
老何不去,不想去,不願意去。
他煩,他的心就像他此刻的辦公桌,亂糟糟一片,各種檔案東一摞西一摞堆積如山,什麼考核表他都沒填,什麼報告他也都沒寫。
當然,老何也知道,齊志飛找他不是為了那些表格和報告。
是為了案子,戚敏被殺案。
他煩的,也就是這個案子。
徐如意的賬戶曾經取過四萬塊,現金,就在她去海洋館之前兩天。
也就是秦關所說的,她去新荷賓館見戚敏的頭一天。
她是在兩天裡分三次從at機取的,兩次各一萬,一次兩萬。
“她可以隱瞞自己去見過戚敏,但是,我瞭解戚敏!那個女人一心只認錢!徐如意如果想跟她聯手,說破天都沒用,必須拿錢!現金!空頭支票都沒用!戚敏一定會要!她本來就嫉妒徐如意有錢!所以,徐如意去見她前,必須從銀行取款,因為我們家,沒有那麼多的現金!”
這是秦關的原話。
四萬塊。
徐如意對前去問訊的小路的解釋是,她要給一個馬上要搬新房的朋友送現金紅包,還有一個朋友剛添了孩子,也要封紅包。
這個解釋也能說得過去,小路也去查證了那兩個所謂的朋友,確實如此,兩家大約一週後都陸續收到了徐如意的現金大紅包——徐如意的朋友家境都相當不錯,來往的紅包一兩萬也是常事。
怎麼說呢,看起來沒有破綻。
可是,身為一個辦案多年的刑警,老何早就嗅出了其中的不正常。
這一切都太巧了。
巧,又掩蓋得極好。
“掩蓋”這個詞讓老何心中潮起一陣硬實的難受,這難受頂得他胸悶難當,他呼地站起身,胳膊肘不小心撞到桌角的茶杯。
茶杯掉在地上發出哐噹一聲響,然後骨碌碌滾到一旁停住了。
那杯子是雙層的,也不知道啥材質,摔了無數次都摔不爛,不像他老婆從前給他買的那些馬克杯,好看是好看,但個頂個地酥脆得很,不禁摔,碰到都是嘩啦一地碎片。
“怎麼一個杯子都保不住?你是有多忙啊?你的辦公桌比人家的小還是怎麼的?還是你故意摔的?嫌我買的杯子不入你的眼?給你丟臉了?”老婆惱火。
她的惱火其實並不真是為了杯子,其實是借杯子來宣洩心頭的委屈——老何一心想要升職,辦案積極,為此常常好多天都不回家。
每每這個時候,小姨子都會過來勸,“姐,不要讓姐夫學那些娘娘腔呀,姐夫是個警察,除暴安良抓壞人的,沒有他在前頭護著咱們,咱們哪裡有這樣的閒適,用這麼好看的杯子喝下午茶?”
老婆娘家條件還不錯,姐妹倆都有點小資情結。
尤其是小姨子,她性格更恬靜,人瘦瘦的,披一頭長髮,愛笑,總是做他們夫妻倆中間的調和劑。
她也不嫌貧愛富,她加入了一個什麼公益團體常常去做公益。
多好的姑娘啊。
就像……
老何鼻子一酸,心頭有股壓抑的痛不停地從眼眶往外翻,翻得他眼前漸漸模糊——小姨子的身影和徐如意的漸漸重疊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份徐如意的取款資訊資料啪地砸在桌子上。
他抓起外套就衝出了辦公室。
沒有確切證據,不能證明什麼,可正是因為找不到確切證據,他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