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中心的一個三進院落裡,史可法正拿著一把小巧精緻的剪刀修剪著一株梅花。
他接連剪下幾支旁逸枝條後,又持剪凝視。
好一會,才抬手去剪左邊一支枝條,可剪刀才碰到枝條,他卻停了下來,目光又看向右側的一支枝條。
他猶豫了一會,放下左邊的枝條,準備去剪右邊的時候,卻又愣住了。
“左右齊剪最好了!”
就在史可法猶豫之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他尋聲望去,只見沈廷揚在幕僚閻爾梅的陪同下站在不遠處,顯然是來了好一會。
史可法笑了笑,道:“季明(沈廷揚的字)兄,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兩剪下去,要是剪壞了,你可不要說我壞了你五梅先生的名聲!”
沈廷揚哈哈一笑,道:“什麼名聲,不過是個糊弄人的東西,你只管剪,剪壞了我也不認的!”
一旁的閻爾梅見史可法難得開懷,也趁機調笑道:“五梅先生,您一向豪爽,今日怎的變成潑皮無賴了!”
沈廷揚笑著搖頭道:“非也,非也,所謂真名士自風流,你們這幫凡夫俗子是體會不到的!”
閻爾梅調侃道:“現在的真名士都是自封的嗎,要是這樣......”
......
三人調侃了一番後,史可法便將沈廷揚請入了大廳,並讓下人奉茶。
閻爾梅本要離去,卻被史可法叫住了,於是他便躬身站立一旁。
史可法見狀,指著下首的一把椅子,道:“用卿(閻爾梅的字)兄,你站著幹嘛,還不坐下!”
閻爾梅笑道:“東翁,尊卑有別,小的還是站著的好!”
史可法搖頭道:“用卿兄,我們這回是朋友之交,你不用拘禮,快快坐下!”
這時,一旁的沈廷揚也開口道:“是啊,用卿兄,你是有大才的人,他雖是兵部尚書,也得巴結你。”
“而且我和他是多年好友,斷不會在外面說他的壞話,你只管大膽地坐!”
史可法聞言,笑罵了沈廷揚幾句,又讓閻爾梅入座,他才斜簽著坐了。
原來閻爾梅並非一般的幕僚,他少負才名,最善詩賦,又崇忠義,尚氣節,入復社後便與張溥、陳子龍齊名。
只因反對閹黨,遭受陷害,被逐出仕者行列,才身無官職。
不過他雖未入仕,卻心憂社稷,聽聞京城被圍後,一邊召集鄉勇,一邊給史可法上書。
史可法見他的上書不僅文采斐然,而且頗有見識,便邀他前來商議。
閻爾梅得書後,急忙趕往南京,不想史可法已經前往京城,他只得悵然而歸。
他在回鄉的途中,聽說史可法在山東征戰,便星夜趕去投奔。
兩人相見後相談甚歡,恰好史可法也需要一個商量之人,閻爾梅便屈身做了個幕僚。
不過史可法卻從未當他是幕僚,一直以友相待。
沈廷揚初見時還有些奇怪,後來弄清其中原委,對閻爾梅也十分欣賞,後來發現他二人性情相投,就越發地親厚了。
三人品過茶後,沈廷揚看向史可法道:“憲之(史可法的字)兄,我方才見你剪梅時心思不定,可是在為高傑和謝升之事發愁?”
史可法點頭道:“季明兄慧眼,我正是為此事發愁。”
“想我來此已近十日,卻始終無法協調好他二人,心中煩悶,本想剪梅自娛,奈何......”
“哎......”
史可法說著,不由發出一聲長嘆。
沈廷揚沉聲道:“憲之兄,此事我也思慮再三,覺得為今之計,最好是將他一人調出山東,儘快結束爭端,不然恐會影響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