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得一手好菜。此時嫻熟地顛勺,額頭上滲著細細的汗,肥牯仔都怕熱,那怕在冬天,守著灶臺也熱得出汗。
鍾志遠掏出手帕,過去幫父親擦汗。鍾宜榮先是嚇一跳,看是鍾志遠,又很享受地讓兒子擦了汗。這是兒子第一次幫他擦汗。他快樂地顛起勺,將鍋裡的菜舀起來扣在盤子裡,鍾志遠接過盤子,放到桌子上。
“你這個秀才,今天怎麼回來了?平時不到禮拜天看不到你人。”鍾志洪不客氣地問。
“嗯,好久沒回來了!”鍾志遠說,內心感慨。
“你有潮哦,昨日還在家過元旦呢。”鍾志洪嘲笑道。
鍾志遠呵呵一笑,搪塞過去。
鍾宜榮做好了菜,大哥鍾建國常不在家吃飯,也就不用等他。
大哥鍾建國在鎢業公司上班。大哥的工作還是鍾志遠替考得來的。當時鎢礦公司招工要考試,鍾志遠長得跟大哥像,就去替考了。那時還沒有身份證,只查准考證,對照片。他很順利就進了考場,沒摟住考了個第一,倒讓鍾建國名噪一時,也讓他心虛了好一陣子。
很簡單的一頓飯,筍乾肉丁,虎皮青椒,一大盆芥菜煮芋頭,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鍾志遠將芋頭湯舀進碗裡,黏黏的湯滑滑的很下飯。辣椒使味蕾大開,這飯吃得香。
“志洪,給老女子留毛子肉哇。”
鍾志洪筷子在筍乾肉丁的盤子裡翻飛著,不一會就所剩無幾,見狀陳淑貞勸止道。
鍾志洪將嘴裡的肉丁嚥下,筷子在嘴裡吮了吮,在盤子裡攪了攪,將盤子推給鍾明華:“給你,都給你啊!”
鍾明華見狀,哇哇哭起來,將盤子推開。
“這個獨豬兜!”陳淑貞無奈地罵了兒子一句。
鍾志洪涎著臉笑,對妹妹說:“你自己不要的啊!”
說著,不客氣地照盤全收了,將盤子裡的菜帶湯刮進自己碗裡。
鍾志遠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無奈地笑笑,有股酸楚在心裡升起。
晚飯後,鍾春香和鍾志洪兩個社牛都出去了,鍾春香找她同事小羅子研究毛衣編花去了。這年頭家家的女人們都在織毛衣。鍾志洪可能找他的小夥伴劉海濤躲哪抽菸去了。
鍾明華自覺地上閣樓寫作業去了,鍾志遠陪著父母在樓下。
陳淑貞拿著抹布四處擦拭,好像總有幹不完的活。母親愛乾淨,鍾志遠記得在農村時,過年前都要將桌子椅子搬到河裡去,用細沙擦洗得乾乾淨淨。
鍾宜榮在燈下做蠟果,手裡拿著一個臘做的桃子琢磨著。桃子上的毛刺纖毫畢顯,比真的還像。鍾志遠很佩服父親的動手能力,做什麼像什麼,無師自通。
鍾宜榮一輩子靠手藝養活了一家人。在生產隊,在公社,在縣城,他帶著鍾建國靠照相、畫畫,日子過得風風光光。那時隊裡有人獵到什麼,總是拿到鍾家來賣,因為,老鍾家有錢。麂子,野豬,豪豬,野雞,斑鳩,鷓鴣,老鷹,穿山甲,老鍾傢什麼沒吃過?泥鰍、黃鱔是成擔的買,倒進水缸裡,敲了雞蛋養著。那時,泥鰍穿豆腐,鱔片炒麵,清燉田雞,吃得喊不要不要的。縣城時照相館生意火爆,時髦青年進進出出,一時成為縣城的時尚中心。
可終究“九江魚還是要回九江”,落葉歸根是父輩們的執念。一番運作下,回到了贛州城,只是時過境遷,歸來兩袖空空,一時沒了營生,鍾家從此落沒。
鍾志遠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父親擺弄他的蠟果,想父親這一生的苦難,走過來委實不易。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卻要下放去農村,父親寧原死也不願全家下放。吃了大把的安眠藥,可是被人發現,從車上抬到醫院搶救,洗了胃又被戴上手銬押送上路。
鍾志遠永遠忘不了那個陽關燦爛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