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在禮之所以會產生投降輸一半這種奇葩的想法,是因為他自己覺得,他這次叛亂,是可以被原諒的。
什麼!叛亂造反還能被原諒?
在其他朝代不行,但是在五代好像確實可以。
其他朝代造反肯定是族滅的大罪,可在五代,不過是無數場相同鬧劇中平平無奇的一場而已。
更別說這是五代牙兵典範的魏博牙兵,造反那不是標配嗎?
是以,趙在禮並未把這次叛亂當成多麼嚴重的事情,他唯一感到和以往不一樣的,就是天下間風氣真的變了。
要是在以往,有魏博牙兵及之後成立的銀槍效節都參與的叛亂,哪次不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三五天就能有數萬人自備刀槍甲胃來參加。
但是這次,他趙在禮和劉繼勳這樣出身魏博的大老主動出來招攬,竟然只有三四百人響應,時代果然是已經變了。
說起來,趙在禮之所以會跳出來主動叛亂,還是一個財字。
本來張鉊入主東京後,就很想找個機會把趙在禮給幹掉,因為趙在禮這個名頭,實在是太響亮了,他幾乎貫穿了整個五代,乃是五代武人最典型的具象化體現。
貪婪、蠻橫、殘暴、狡詐、毫無忠義。形容他趙在禮的詞語‘眼中釘’,甚至成了後世形容欲除之而後快,最痛恨之人的常用詞。
可是彼時,洛陽大戰後,趙在禮這狗東西非常有眼力見,張鉊還在洛陽,他就成了第一個帶領麾下牙兵在東京開封府殺契丹人,響應李存惠的後晉節帥。
等張鉊發現了這個眼中釘,他已經華麗轉身成為了迎接新朝皇帝的功臣。
我張聖人是個講理的人,心裡雖然恨不得馬上殺了趙在禮,但也沒有因為個人喜好而動手。
只是他心裡總是橫著一根刺,於是抓住趙在禮在各處橫徵暴斂的痛腳,不斷派人上門暗示趙在禮,暗示他交出搜刮的不義之財,方可以保命。
我張聖人饞啊!
和凝給張鉊粗略算了一筆賬,趙在禮手中只算在老家魏州的田產和家中窖藏的金銀,至少就有一百萬貫上下。
若是加上他在長安、洛陽、開封、鄭州、許昌、商丘、青州、徐州等地的商鋪和房產,至少能值一百五十萬貫。
這麼多的財產要是歸了張鉊,那麼我張聖人就可以用這筆錢支撐河北之地的水利設施復建,承擔一部分各地百姓遷往遼東的路費。
田產則可以用來均田,各地的商鋪可以用來賞賜有功之臣。
但張鉊派人上門暗示了三四次,甚至錦衣親衛副指揮使張烈明都親自上門去過,趙在禮仍然不肯鬆口。
這老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別說全部財產了,一萬貫也不準備出。
因為在趙在禮眼中,這些錢財,比他的命還重要!
這是他風裡來雨裡去,好幾次差點被下面牙兵做掉,也好幾次差點被上面天子、大王做掉,不要臉不要皮,上刀山下火海,才積攢起來的家業。
甚至因為他所作所為太缺德,天下人咒罵他斷子絕孫,好巧不巧,趙在禮四個兒子中,除了老大活了二十幾歲以外,其餘竟然通通沒活過二十歲。
以至於趙在禮妻妾一堆,生了一堆兒女,到了現在除了三個女兒和一個獨苗孫子以外,再無近親。
是以在趙在禮眼中,這一百多萬貫家產哪是錢啊,那是他四個兒子的命,怎麼可能肯就此奉獻給張鉊。
所以,張鉊早就對趙在禮動了殺心,趙在禮也知道皇帝一定會找理由殺了他,叛亂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不過這會趙在禮發現,他和劉繼勳振臂一呼,竟然只能號召出幾百人,打個沿河堡巡檢司都打不下來。
這位搞兵亂的行家,終於認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