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量子之海的某處,某個尚未能夠錨定在虛數之樹樹梢上的,即將迎來消亡時刻的世界泡。
“在剛才,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有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因為世界泡的消亡已經註定,縱然是屹立樹冠的神明也不會伸出援手,已經沒有必要去將精力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了。
終局已至,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永恆輪迴是宇宙的基礎,無論是起源於大爆炸還是消亡於終極熱寂,都侷限於這份枷鎖。終結即是開始,而誕生與毀滅則往往彼此交錯成莫比烏斯環。
在沒有起始的永恆輪迴中,當下的每一個瞬間都是靈魂的新景,然而跨越千萬條河流也尋不到哪怕一丁點的……未知,充盈於視野的每一寸,那令人煩躁的作嘔的即視感,就像來自於過去不停息的奔流亦步亦趨地追趕在身後。
命運無時無刻不在顯現著它的啟示,千張面孔千張面具,絲線拉扯之下有無數人偶被束縛著,掙扎著,試圖掙脫名為‘命運’的無形蛛網。”
空氣中掠過數道透明的絲線,它們彼此交叉纏繞拉出美麗的圖形——可惜以人類的肉眼很難看得見這些還沒有頭髮絲粗的藝術品。
頭髮很難切割開血肉,因為大部分人的頭髮都並沒有那樣強的堅韌度,但是鋼琴絲就可以,理論上只要物體的運動速度達到一個臨界值,那麼在觸碰到琴絃的瞬間,它就會被切割成兩塊。
人偶師操縱著絲線,卻並不一定要連線在人偶的身上。
神州文明曾經有過天圓地方的理論,還有過天是由幾根柱子進行支撐的說法,絲線從天空中垂下,連線在大地上。
伴隨著手指的運動,拉出無數種不同的模樣,然後將一切都切割成碎塊。
“那是什麼?”
就像螞蟻無法理解人類的存在,這個渺小的世界泡中的個體也無法理解終末的到來。
雲朵以極快的速度形成然後劃過天空在另一端潰散,日與月不停地交替,黑夜成為了全部,而太陽則如同彗星一般於天空之中形成一道光帶。
然而已經沒有人能夠看到這樣的景象,因為所有的生命都已經在絲線的切割下消亡,所有高於海平面的盡數被斬斷,大地只剩下無數看不到盡頭的傷痕,天空中的雲朵被切割成碎片。
這並非是時間在加速造成的奇觀,而是世界正在旋轉。
倘若將視角放在量子之海,就能夠看到在祂的手中,這個世界泡正在以不可視的速度旋轉著,而在祂的另一隻手上,拉著一根似乎無限長的絲線,那絲線的另一端似乎定在世界泡中,因而在不斷地旋轉時便被拉出更長,然後纏繞在世界泡上。
如果將一根絕對不會斷裂損壞的絲線以纏繞混亂的形式藏在一個完全實心的木塊之中,然後將絲線拉直,那麼木塊會怎麼樣?
祂拉直了絲線。
原本無限長的絲線在此時卻好像只有不過半臂,一瞬間便緊繃住了。
然後大地沿著那些被絲線切割出來的痕跡開始崩裂,世界泡的終末便加速到來了,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存在,最終什麼都不會留下。
“——”
世界泡的消亡寂靜無聲,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低聲嗚咽,就像生命在睡夢中走到盡頭那樣,在看不見光的海中,甚至沒能留下哪怕一星半點的殘渣。
量子之海是無邊無際的,即便其內產生了如同意志力一般的存在,也不能夠將自己的力量覆蓋到整個量子之海。
就像國王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整個王國,量子之海最終的歸屬依然是它本身。
但正因如此,在量子之海中,同時出現多個意志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這倒頗像是人類文明誕生初期的部落時代,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