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不就是一場大敗嗎?我們又不是沒有敗過。虎牢關、濮陽、宛城……豈可輕易頹廢,一蹶不振。”
曹洪拱手勸誡,“曹氏、夏侯氏的兒郎們仍在,我們轉頭殺回去,未必不能給對方一擊重創。”
曹仁善軍謀,明白內裡玄妙,卻也不甘認輸,兀自昂首道:“自古皆有死,人無血性不足以揚名。今日回軍,縱然馬革裹屍,肝腦塗地,青史上亦有我等名姓。”
夏侯惇看看曹洪,又看看曹仁,最後瞥了眼低頭沉思的曹操。
“兵法有云,哀兵必勝!孟德何故遲遲,不願雪恥?”
宗室大將們嚷嚷著,並不想拿曹操的人頭換富貴。
他們清楚,就算有了這權勢,也不如過往,還要遭人恥笑。
既然如此,最好拼一把。
失敗了,也不過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曹操思量片刻,終於下定決心。
“元讓、子廉、子孝,你們的想法我心知肚明,可是曹家、夏侯氏的香火不能斷。若連累族人絕後,我豈非兩姓的罪人。”
“就讓小輩們留下,子孝、子廉、元讓可有心氣,再隨我衝殺?”
曹操舉起手中的倚天劍,嗓音嘶啞,目光炯炯。
“有死而已。”x3
“仲康,自典韋逝後,你這些年恪盡職守,護我周全。無奈孟德命薄福淺,創業將成而遭逢大逆,今日之事,九死一生。君可自去。”
許褚作揖跪下,“某受丞相大恩,銘感五內,當湧泉以報,安肯相棄?舍此無用肉身,以供曹公驅使。”
曹操聞言,泣道:“我有元讓、子廉、子孝、仲康四人相隨,雖死何憾?”
言罷,他拋下曹氏、夏侯氏小輩,點齊潰散兵馬,攏共不到五百人。
“逆命——”
曹操紅著眼睛,嘴唇微動,咕噥著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也只喊出這兩個字。
四將、五百死忠循著來路返回,約摸一盞茶功夫,他們發現敵軍。
李初陽統領計程車兵們正忙著給俘虜套繩索,沉浸於潑天的喜悅當中,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些敗犬居然還敢回擊。
“殺——”
曹操持劍,一馬當先。
四將、五百士卒寸步不離,緊緊相隨。
“曹賊,中我計也。”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大喊,那聲音是如斯熟悉。
“李初陽——”
曹操只來得及叫出那人的名字,卻見四周不知何處冒出一大群士兵將他們牢牢包圍。
而原本那些被俘虜的兵士們,也拿起被隱藏的武器,對準曾經的主公。
完了。
曹操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渾身血液卻驟然發熱變燙。
多少年了,他沒有再經歷過今天的絕境。
而且,同過往不一樣,他這次沒有生路可以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殺!
他揮動著手中長劍,砸開一杆又一杆探過來的長槍。
這些士卒們彷彿一剎那化身至精銳的戰士,他左衝右突,竟沒有斬下一顆首級。
反倒衣服上的血逐漸濃稠,有他的,也有跟隨他計程車兵將領的。
夏侯惇倒下了。
曹洪倒下了。
曹仁倒下了。
連號稱曹營第一猛士的許褚也倒下了。
周遭一片靜謐。
曹操環顧四野,不知何時偌大戰場竟只剩下他這一個劉氏敵人。
這悲劇的一幕簡直堪比西楚霸王項羽的謝幕。
可惜,他卻沒有殺死一個敵人。
“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