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山來回走了好幾趟,最後一趟,他喘著粗氣,臉上冒著汗,兩個小腿抖得厲害,上衣的肩膀處的線縫已經撕裂開了,一片肉已經明顯地露在外面,王學十一下子淚水就忍不住往下流,心想等自己工作後發工資了,首先買幾件像樣衣物給父親,父親是能省就省,為了王學十和兄弟姐妹,他已經省到極限了。王學十偷偷地抹了一把了淚,怕父親看見自己的淚水,這樣父親不高興的,王學十怕父親說自己是個軟麵條,他最怕見王學十的眼淚。
王學十走上去說:“爹,你肩膀處的衣服破了。”
王治山說:“破了就破了,這件衣服補了好幾次了,回去叫你媽再補一次。”
王學十說:“爹,等我參加工作,第一個月發工資就給你買幾件衣服,我不想見到你的肩膀、皮肉暴露在別人眼中,尤其不能暴露在我的眼中,哪怕一點點。”
這次,父親突然流淚了,他笑著流淚。
王學十也忍不住像是觸到了淚閥,一下子變得稀里嘩啦的,王學十臉感到父親手的粗糙,還會刺痛他的臉,又體會到一種父親的溫暖緊貼著。父親抱著兒子,覺得兒子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父親說:“不哭,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別人看到會笑話的。”
從那以後王學十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他不知道是沒有了豐富的感情還是淚囊萎縮了。
韓明夏和韓亮來了,老遠就叫著王學十的名字,他們在一起聊起來沒完沒了。
韓明夏幫著父親將穀子拖進糧站倉庫,韓明夏找來一把竹刀,這竹刀是一根大拇指粗的竹子,一面被削去,前面尖尖的,很鋒利。他用力地戳進口袋,然後再抽出來,他戴著近視眼鏡,細細地看,用手指捻著穀子,然後拿在鼻子處。韓明夏的鼻毛很長,都戳到穀子裡面了,他閉著浮腫一樣的雙眼,嗅了嗅,在放在嘴巴里“咔咔”地咬,一面嚴肅的臉剎那間擠出可愛的笑容,說:“老王,行了,這穀子飽滿,曬得又幹,還沒有秕的,可下了功夫。”
王治山說:“那當然了,這是我兒子吃的。”
韓明夏哈哈大笑起來。說:“這是國家幹部吃的,你怎麼有那麼多兒子。”
王治山說:“我兒子也很快是國家幹部,轉了糧食關係就是。”
韓明夏說:“你這糧食就是我們當地的幹部吃的,不會拉到你兒子的學校。我也吃,不能說我也是你兒子,全鄉的幹部,靶場、草山的軍馬場的解放軍也是你兒子吧?”
韓明夏笑了,王治山也笑了,他歉意地說:“剛才那句話,照你說,我說的真是不對,對不住啊,對不住。”
韓明夏稱量後,還多出兩公斤稻穀,叫王治山把多餘的拿回去,開了一張收據在一張表上蓋上三顆章-糧食收訖、佔山縣鹿山鄉糧管所、韓明夏。
他們來到韓亮家,“王學十,來,這就是我特意叫我媽給你炒的蒜炒臘肉,我知道這是你的最愛。”韓亮夾了一大筷子臘肉塞進王學十的飯碗裡,他接著說:“你考取中專了,為你高興,這頓飯就算為你送行。我畢業了,什麼也沒考起,沒別的想法,最高理想就是把病治好,讓身體健健康康。”
王學十說:“你也不用擔心,你會好起來的,看樣子比以前精神多了。”
王治山問:“韓亮,你自己感覺怎麼樣,身體有什麼變化?”
韓亮說:“比過去吧,身體不累,有力,腳也不腫了。王大爹,你的藥很有效的,我還想再吃你的中藥,讓我的身體好起來。”
“你把腳伸過來,我看看。”王治山說著,用拇指按住韓亮的小腿的尺側部,大約五秒鐘,手一放開,凹下的地方又彈回去了。
王治山說:“是的,是比上次好多了,把你舌頭伸一下,我看看你的舌象。”
韓亮伸出了自己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