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準了時間點,一襲紅裳的牧羊負手而立,打量前方的巨大獨院。
青灰色的樸素建築,是舍了奢華,非常實用的青石建築群。
青石,是源陸常見的板材,韌硬易加工,卻又價廉,價效比高。
陶朱氏的祖先,是越國的範相,先輔越王鋤滅夫差,覆滅吳國,又助越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後因功高震主,自請辭相隱居。
範相的同僚,莫不是國中權貴,誰都受過恩惠;
中原的王者、公子,莫不以結交範相為榮。
範相交遊廣、路子野,又有用不完的金子,不做生意可惜了。
致休的範相自稱陶朱翁,遠離朝政,不言得失,越王暗助其撈錢。
越國是春秋五霸之一,範相的眼界極高,控制大宗物品的貨源,壟斷銷售渠道,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強,奠定了陶朱氏的基礎。
一代代累積,陶朱氏成了源陸的巨無霸,其地位無可撼動。
陶朱氏的建築風格氣勢恢宏、大器而霸道。
而《張記》起於卑微,賺得是一枚枚大子,節儉、實用是本能。
太原城的《張記》,是天下《張記》的總舵,理事,是排名前百行商的代表,管事、執事是源陸《張記》雜貨鋪的大掌櫃。
康都的陶朱氏總舵被牧羊“洗”了一回,收穫頗豐,要不然,小混蛋哪來的錢打理《如意山莊》、《如意水行》,還弄了《如意錢莊》?
陶朱氏分成大大小小的分支,分支的錢不會放進總舵。
而《張記》則不同,大大小小的商行,都進了太原,入了總舵。
惦記《張記》的時間不短了,牧羊早安排了人遙遙監視。
遍地的石屋子,不是藏金的地方,而是佔地百畝的地下秘庫。
而暗道、暗門?暗子們的長期觀察,早已諳熟於心!
淒厲的哨箭直射天空,太原城沸騰了。
崔府尹本已老朽,死不死?跟牧羊沒有毛的關係。
而牧羊需要一場動亂,有什麼能比刺殺府尹,更令人心驚?
太原承平太久,牧羊行刺、艾思屠人,一柱香過去,才有反應。
如此密集的哨箭騰空,與強敵攻城沒有分別。
牧羊心無旁騖,將一個個管事逃走的路徑記在心裡。
作為老手,牧羊不會將理事當做重點,他們是虛位掌權者。
而一棟棟石屋裡的管事,才是《張記》總舵的實際掌控者。
陣陣蹄聲踏過石板,看也不看《張記》,也沒關注牧羊。
林將軍僅名義上的軍事首領,最多蝸居自己的窩裡避風頭。
副將,才是太原府的丘八頭子,封城、淨街,是第一波反應。
《張記》靜了,空空如也。
牧羊輕笑,縱身而下,直奔不起眼的石屋。
不起眼的石屋,是《張記》存放賬本的區域,管事姓張。
又一條青影躍下,是艾思跟上了,是輔助、掩護。
琉璃窗破碎,一枝枝勁弩射擊,牧羊身影太快,是側踹,人已爬升到屋椽,又下滑,鑽進屋裡,剔骨刀連閃,一個個死士翹了辮子。
青影跟進,蹲伏戒備。
牧羊掀簾又閃,又有疾箭射來,艾思手執機弩,連連射擊。
左彎右拐,一紅、一青兩條影子飛掠,斃殺一個個死士。
到了!似曾相識的路子,熟悉的臊味。
茅房!
牧羊踹門,再閃,又是勁箭射來,艾思又點殺。
起於卑微,《張記》的機關佈置,與世家大不相同,重要的暗門不會佈置祭臺下,也不會佈置於廳堂裡,而是選擇最令人厭惡的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