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兒摘下眼鏡擦了擦,低聲說:“應該有五年了吧。”
周匪蹙眉:“什麼?”
“大概五年前,小子在年前騎摩托車送他兒子去醫院的路上,出車禍走了。”
此話一出,整條路上好像都沒了聲音。
連南振都震驚了,“小子不是向來膽子小,不會騎車的嗎?”
“他為了送他兒子每個月去醫院特意學的。他兒子一出生就有病,需要每個月去醫院檢查。從生了那個兒子,他們家就沒有錢過,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孩子的身上。”
“他兒子兩歲的時候,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吧,後半夜他兒子發病,他騎摩托去醫院,剛到縣裡,就迎面碰見輛司機疲勞駕駛的水泥罐車,當場爺倆就沒了。”
四眼兒說到這兒,聲音有些哽咽,“他爸他媽早就走了。我們幾個連夜趕過去的,當時……我都沒認出來哪個是小子。”
場面太慘烈了。
南振問:“他老婆呢?”
胖子好像醒了點酒,“後來就瘋了,賠償的錢村長幫忙給他們家修建了個小廟,就在灶王廟旁邊,還給他們家的房子翻修了一下,剩下的錢都給小子老婆的父母養老了。”
一個完整的家,一夜之間就支離破碎了。
周匪回過神,“你們怎麼沒想過聯絡我?”
“我提過。”
四眼兒說:“但小子說,怕你在城裡也不容易,而且他兒子那病不是短暫的,是一輩子的事。你能幫得了一次,幫不了一輩子,沒必要麻煩你。”
小子從小到大都老實,從不願意麻煩別人,但別人麻煩他,他從不拒絕。
說是老好人一點都不為過。
所以小子走的時候,村子裡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去了。
迄今為止,小子跟他兒子的小廟裡,還放著小時候他們那群孩子拍的唯一的一張照片,那還是他們小學畢業的時候拍的大合照。
去山上的途中,他們恰好路過小子父子倆的廟。
夜深人靜,周匪卻一點都不害怕。
他親自過去給小子上了一炷香。
“哥不知道你出事了,對不起。”周匪的眼睛有些暗紅。
南振也陪著上了一炷香。
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如今不過剛剛長大立事,卻再也見不到了。
周匪拿起小廟裡面放著的那張照片。
照片安了相框,儲存的還算完好。
裡面的孩子們各個半大,周匪就站在中間,他的左手邊第二個就是小子,他笑的格外憨厚,一張娃娃臉,眼睛不怎麼大,看著就好欺負的樣子。
但他跟周匪很好,每次周匪去幹活兒,他沒事的時候就過去幫忙做事,周匪過後給他分工錢他也從來不要。
周匪到現在都記得小子說的那句話:“匪哥,你比我缺錢,你留著花。以後有活兒做不來,你就叫我,我來幫你幹。”
還有他走的那年,也是小子幫他把隨身的行李送到的車上。
還跟他說:“匪哥,有空了就回來看看!”
兒時的玩伴,只把回憶留給了還站在風霜雪雨之中的他們。
每個人心中的鄉愁都不同。
此刻在周匪的心裡,鄉愁就只是一座小小的墳墓。
自己在外面,那個人卻永遠的留在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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