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刻鐘後。
“……那些人是這樣說的?”
大長老張勝京身著便衣,居於上座,和藹而不失威嚴地緩聲相詢。
“不敢遺漏。”張從宣單膝跪地,低垂的臉沒什麼表情。
他是真的幾乎完全複述。
只是把關於先族長那部分隱去,改換模糊了部分詞句,以至於聽起來像是指向自己一家。
“哼,捕風捉影,妖言惑眾,一群只敢挑唆是非的無膽鼠輩。”
位列一側的三長老張隆出率先冷笑出聲,面露不屑。
大長老微微搖頭,也是同樣露出了笑容。
想了想,他起身走下,彎腰親自將地上的青年扶了起來:“從宣,你做得很好。”
“您過譽。”
“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想來你心中也頗存疑慮。”
張從宣不由抬眼。
沒等他否認,大長老握著他的手臂,微微沉吟。
“你父母的事,想來你心中最是清楚不過,我就不多說了。”
“聖嬰之事……罷了,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當年那個石盒,實則出自西周穆王陵墓,一切秘密盡藏於斯……”
“關於此事,你儘可與他們告知無妨。”
望著青年微訝的眸,大長老張勝京呵呵一笑:“到時,便靜觀這群人會如何做吧。”
“是。”青年並未多言,一如既往利落應聲。
等人出去了,三長老張隆出放下茶杯,這才露出幾分疑惑。
“這群人既然不安分,順藤摸瓜捉出來,送去泗州城下豈不更好,何必放這麼大的餌出去?”
“今年不同往昔。”大長老搖頭一嘆。
三長老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快今年底,最慢兩年內,聖嬰便會被推至人前,進一步穩固全族人心。
之後,他們就會趁人心和睦,組織新的一批族人,再探泗州古城,務求畢其功於一役,找到那隻族長信物鈴鐺。
如此,拖延日久的新一任族長人選才可以推出,那便是各憑本事了。
諸事落定,便可以準備起來那場久未成行的舉族遷徙……這是二十年內必須完成的事情,不容拖延,越早越好。
這一切的計劃,首先便著落在開頭的一步——用聖嬰凝聚人心。
所以往日裡可以穩坐釣魚臺,慢慢佈網,此時卻不行。
“也罷。”三長老張隆出沒再多言。
丟擲個大餌,任他們自顧撕咬爭奪去便是,反正,這餌可沒有看起來那麼香甜。
相反,只會讓他們全都枉送了性命,竹籃打水一場空。
……
月明星稀,夜深寒重。
從密道回到院子裡時,真正是午夜了,整個張家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
連續見了兩撥人,張從宣也感到有些疲憊。
——尤其,這兩撥人的目的幾乎完全相反,一個想著揭破聖嬰騙局,一個想著隱瞞謊言到底。
不過,這種局面倒是正方便他渾水摸魚。
對自己來說,真相不重要,冠冕堂皇的大義不重要,他關心的,只是小張同學本身。
所以在風浪拍擊時,只要保護好小張同學就夠了。
如此想著,他腳步輕快地踏上最後一階臺階。
張崇仍舊坐在閣樓上。
白日裡時時補覺,他此時不怎麼困。
但冷意實在逼人,所以聽見動靜也只是伸頭打了個招呼,很快裹著厚斗篷重新坐了回去。
撥出一口白氣,張從宣踏著清霜一樣的淡淡月光去了主屋。
點起燭臺,檢查一遍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