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這次在召都巴中學吃食堂已經是第二次吃食堂了,第一次是1958年在皮杖子大食堂。
學校食堂照比4年前的皮杖子大食堂有天壤之別。整個冬天就是老四樣:飯兩樣、菜兩樣。飯是苞米麵餅子和高糧米乾飯,菜是白菜湯和蘿蔔湯。我可以坦率地說,這是我1962年冬季天堂一般的生活,感到十分滿足,雖然菜裡面沒有一點油珠兒,就是鹽水煮白菜、鹽水煮蘿蔔,但是我敢說整個皮杖子村沒有一家能吃上高粱米乾飯和不摻糠菜的淨米的苞米麵餅子。全公社、全國我不敢說,因為我不瞭解情況。1962年絕對不能與1958年相比,因為這是3年困難時期。我們在學校裡吃淨米的大餅子、吃高梁米飯,而我們的父母兄弟姐妹正在家裡吃糠咽菜。
那時候,誰家敢吃一頓高粱米乾飯?都是把高粱直接壓成面,再摻瓜菜代吃。當時的學生也沒有一個人抱怨伙食不好,更何況大家都明白,在食堂吃飯是為了更好的學習,而不是為了吃飯而吃飯。食堂每天早晨開飯的時候,天還不是大亮。有一天早飯,在我打的白菜湯裡彷彿出現了一塊肉,我定睛仔細一看,果然是塊肉。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時也不敢相信菜裡會有肉,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它確實是塊肉,精確點說,應當是一段肉,比大姆指略粗點。這是什麼肉?吃不吃?我還真犯了合計。但最終還是放到嘴裡了,感覺特別好吃,非常細嫩,蒜瓣子肉。嚥到肚裡也在合計:“什麼肉?我吃過豬肉,好像不是豬肉的味道”。
正在我因為吃到一段肉感到很有福氣,又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飯桌的學生突然大聲喊道:“長蟲腦袋!長蟲腦袋!”叫喊的同學叫柴向森,也是我們二班的,家是古山子公社的,從入學就在食堂吃飯,因為離家20多里地,古山子公社的學生都住宿。這個柴同學在喊叫的同時,就把蛇頭扔在了飯桌上。
我近前一看,果然是個長蟲腦袋。這時,我也晃然大悟,原來我吃的那段肉就是長蟲肉。我相信吃到長蟲肉的同學肯定不光我自己,只是誰都沒作聲罷了,看來都有吃獨食的意識。
我突然感到有點噁心,好像還有點想吐。我從小就怕長蟲,怎麼還吃到長蟲肉了?我倒不怕什麼常仙之類,但認定長蟲不是吃的東西。但轉念一想,我吃過燒烤老鼠、麻雀等,長蟲又不是毒蛇,有何懼哉?況且,蒜瓣子肉也挺好吃。
後來我也琢磨這條長蟲是怎麼進的白菜鍋……,我想可能是蛇冬眠鑽差了地方,鑽到白菜裡面去了。早晨食堂大師傅切菜,由於燈光不好也沒注意,連同白菜一同切完就推到鍋裡了。為此,有一天早晨我特意早起到東廂房的食堂檢視,只見廚房內霧氣騰騰,大師傅們在昏暗的燈光下正忙得不亦樂乎。一個大師傅把整個白菜拿到菜板子上,連刀把白菜剁成一段一段的,立碼推進一個盛水的大鍋裡;另一個大師傅用大個笟籬翻騰幾下就撈入另一個做菜的大鍋開煮。看來,真像我推策的那樣,小長蟲就是這麼不明不白的進入菜鍋做了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