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那是我12歲,上小學的一年冬天,父親帶我去朝陽。這是父親第一次帶我去朝陽,也是一生中的唯一一次。那應該說是十分幸運,因為我從未記得父親親自帶過倆弟弟和倆妹妹去過朝陽。
但父親帶母親去過朝陽不止一次,是給母親看牙病,鑲牙。母親小腳,走不了太遠的路,都是騎老驢去,那時候我還沒上小學。當然,那時候去朝陽都是從花梁,姜家窩鋪那條小道去。
那時母親鑲的牙是能摘下來的,叫“活牙”。從那以後母親幾乎天天刷牙,那時候是皮杖子第一個刷牙的人,再沒看到有第二個人刷牙。那時候母親刷牙全部用牙粉,從未見用過眼膏,不知當時有沒有牙膏這種產品。但1963年以後肯定是有牙膏了,因為從1963年以後我也開始刷牙了。
話說回來,那次父親我們上朝陽破天荒的花了好多錢,父親買了一頂棉帽子還買了一雙”大頭鞋”,都是在北街一個“鞋帽商行”買的。北街是朝陽最繁華的街道,雖然都是平房或老式瓦房。
我記得那帽子十分好看,棕色的皮毛。毛很細,不是後期時興的羊剪絨,據說是鼠皮的,實際可能就是兔子皮的。帽盔兒是黑色硬殼的,不能變形,不像那種老式帽子都可以當屁股墊兒,一式兩用。帽子的包裝也很講究,是一個圓形的紙殼盒子,掌櫃的用幾道紙徑纏好,以便拎著。當時,打包裝的繩子一般就是用牛皮紙搓成的細繩,通常也叫“紙徑”,也很結實,但不能蘸水。
大頭鞋是一種特殊的棉鞋,鞋尖和腳後跟都是蹤色翻毛皮子包著的,很硬,腳尖部是篷起的圓形,鞋面是藍色帆布,很結實。鞋裡面是羊毛,一看就非常暖和。現在也有這種鞋,好像在勞保用品商店就有,一般沒人穿,但在當時那是十分時髦奢侈的東西,起碼在我們皮杖子是沒人穿過,父親是領先了潮流。這種鞋帽在李杖子來說也得刮目相看,正月站在戲臺下看落子,誰凍腳父親都不帶凍腳的。
不知道父親那年怎麼那麼闊綽大方了,沒忘掉我這個跟班兒的,也給我買了一頂帽子,卷卷毛的,也是棕色,可能那年代就實行棕色?十分暖和。
更沒想到的是買完這些奢侈品後,父親竟領著我上了飯店,買了一碗熱麵條吃。那時候叫“下館子”,那了得起嗎?一般人上朝陽誰敢說下的起館子?沒聽說過,都是飽肚子去,餓肚子回,敢進館子的人那得什麼氣派!可我們爺倆竟然進去了。那時候的飯店門口都掛著紅色圓形的幌子,分一個,幾個幌子的不等,表示飯店的規模。
不知是掌櫃的?還是跑堂的?對我們還十分客氣,問:“二位吃點什麼?請坐!””兩碗熱湯麵。”“得了!”我們坐在小方木凳上等著,飯桌上有個圓木筒,木筒裡放著筷子,另外還有2個醬油壺,醋壺。
不一會兩中碗熱湯麵條就端上來了。熱氣裡就帶著麵條的香味,一吃滋味兒特別好,比在家裡吃的味道好,要不怎麼叫“館子”呢!當然,熱湯麵條有滋有味兒都在麵條裡了,根本不需要什麼菜了。
吃完麵條,感覺全身熱乎的,臉上也有點冒火,有點熱氣騰騰,暖和多了。那天吃飯的就我們倆人,可能不到飯時,因為我們還有20裡地趕著回家才早吃了一會。
臨走時,掌櫃的還客氣地說:“吃好下次來,歡迎下次來!”還下次來?可能是掌櫃的看我們大包小裹的又是高階帽子,高階鞋的,把我們當成大有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