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資訊量巨大的會議中跌出來,靈魂好似凝實了些許,依舊如玻璃紗一般清透。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彷彿還擁有人類的身體,一時間狼狽得很不像樣子,又寂靜無聲似默片。
相比於上回那個溫柔的少年時代,那意氣風發的年月也隨著修真界的漫長歲月風化,隨後又一捏便成了齏粉,跟著時間的風一塊吹走了。
這一次的故事,相較於以前要完整許多,只是不如上次,但是裡頭透露出來的事太多,壓得他心頭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又回來了,很痛,但是不會表露出來什麼,只恨他依舊有著一顆人類的心,沒有去做那木雕泥塑,或許原主也是為此而走到了後來的結局。
師弟到底去哪了?中原無傳送陣真的是因為十萬年前就沒設下嗎?原主到底是誰?
這三個問題,是這段記憶碎片真正告訴他需要去探究的故事,一段久遠往事的發掘並不意味著徹底瞭解,往往牽扯出來背後的更多疑問,正如他所聽到的那句話,只不過是做了個引子,資訊量巨大,但若是隻以此作為整個故事的結論,太草率了。
師弟沒有死,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冒出來這個答案,薛屏岫記得清楚,譬如那一個個名字跟隨面容浮現一般。
但是師弟已經徹底不在了,就連屋裡的擺設都是如此,有許多小物件底下的痕跡都是二十年內新擺上去的,而他眼前閃回過的圖片,他記得清清楚楚,被替換掉的東西里有不少都是在之前的記憶碎片裡就與師弟有關。
若要忽視這個問題也罷,但是這必然是原主一生中無可替代的一個人物,連想一想他的去處都要心痛,這裡頭必然發生過許多事情。
第二個問題暫且擱置,而原主的身份已經明瞭,十萬年前,乾元宗弟子,太上長老之徒,若非門派譜系不在外流傳,兼之年歲太久已無故事傳唱,這個問題恐怕輕輕鬆鬆就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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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理清思路後,距離他醒來也不過一盞茶,而外界已經過去三天。
金天鳴與傅玄幽打探到了許多訊息,陳五長老是陳七十五的曾祖父,是他們這一房分量最重的人。
而陳家主都沒有搭理傅家來信,見是有關當年約定,就直接給了五長老,雖然他們不知道傅玄幽什麼時候到,但是所有使用傳送陣的修士,不管用的真名假名也好,境界俱都真實,而且資訊統一報給了朱明宗,幾大世家和內門弟子都是隨意查閱的,為此他們才買了票,訊息就已經到了陳家。
這操作,可不止有朱明宗,只是之前金天鳴被通緝時,是連傳送陣都走不到的——敢露面就是自投羅網,何況傳送陣那裡使用都要檢驗身份。
陳家接了他們過去,管事只與他們略講了講陳家,又提了五長老和那位死掉的未婚夫陳七十九,其他的含含糊糊,尊重倒還尊重——畢竟這位管事只是個金丹期,顯見又是五長老的人。
而到了陳家聚族而居的院子,就從近的偏門過去了,這大半個城都是陳家的族地,進去之後還要走上許久,裡頭各色房屋儼然,連什麼身份用什麼樣的房屋都要管,可見這南地的大族凝聚力比北地更強,也要霸道許多,這樣的大家族,連生活都是困在一套規矩裡頭的,好沒意思。
別說身為散修的金天鳴了,就連傅玄幽都覺得太過了,而薛屏岫聽了後也覺得,能理解——畢竟謝世子的日子過了好幾年——但不能適應。
因著太陽烈,所以是馬車一路咕嚕嚕到了二十八房外頭,才下來。
那些房屋之間都有連廊,間或連線著一間間屋,在那裡頭可以一直走到任意一處,而外頭的道路則修得很寬闊,專門為了靈獸拉的車而建,這樣一輛對比起來算簡陋的馬車就只好貼著邊一路過來,下了車後那光著膀子的車伕又趕著車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