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立場與做過的事情早就註定了兩位在平日裡或冷淡正直或溫柔可親的女官不會對他們客氣。
這場席捲了整個朝野清算未曾被史書記錄,也是女帝繼位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清算,不知道多少曾經站在女帝這一邊的人也想拼一拼從龍之功,可惜這會兒除了虞月禾,誰知道女帝能活那麼久呢?
穿越者倒是沒有參與的,被虞月禾篩過幾遍,考驗過許多次,又大半是虞月禾舉薦的,就連最會破案的墨偕這樣的人物都是虞月禾一手舉薦,現代社會的人大多數知道只有女帝還在才能保障女性權益,哪個會反水?
查到最後不知道多少人落網,裡頭不乏一些女帝曾經很欣賞的官員,乃至一些小官之女出身、曾在宮中任過女官的女官員,乃至還有一幫皇室宗親,就連郡主郡王都下了大獄,牽連之廣令人心驚。
要知道,像女帝這樣後來以“明”為廟號的帝王,平日裡君臣相得的事情也不在少數,而她最信任、最能代表她態度的妹妹也是溫柔可親,與不少官員都私交不錯,乃至一些人家紅白喜事之事,虞昭都會親至或是令妹妹前去以示恩寵。
然而就算往日如何親近、如何寬和,到了清算的時候卻沒顧念過一絲往日情面,女帝也只是往牢裡走了一遭,最後見一面就算了結了一場君臣緣分。
而此時也不過是女帝后期一系列清洗的開始……
鸞成三十年,京城官員大洗牌。
鸞成三十九年,南疆官員大清洗,當地土司大規模被換,許多穿越者官員來到此地,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歸化教育,也為後世的民族團結出了一份力。
鸞成四十八年,女帝在位期間第二次清算,宮中此後再無妃嬪。
鸞成五十五年,最後一次清算再度展開……
……
最後一位建安時的舊臣,沒有像一些晚節不保的大臣那樣狼狽落幕,也沒有好運到一生圓滿、死的時候不知道兒孫不肖,最後他被體面地安置在了其中一間天牢,等待著失敗者的結局。
女帝踏入天牢的時候,便有跟著的人搬進來椅子,又端上茶水點心,即使虞昭和虞月禾同樣年華老去,氣度與上位者的壓迫感也使得這間只是略微整潔些許的牢房一下子彷彿都精緻了起來,原本坐在稻草上的臣子卻沒有按女帝的意思坐過去,而是苦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來昔年舊景一般。
虞昭沒有在意他這般等同於冒犯的舉動,彷彿眼前的罪犯還是她的友人一般,然而在現實的利益面前,許多過去的友人都變節離開,不是虞昭給的好處不夠多,而是未知的風險與利益更加吸引人。
女使為三個人都倒了茶,即使罪臣坐在地上並沒有起身,而出乎他所料,女帝並沒有親切地和他敘舊,只是和妹妹一起各自喝完了一杯茶,便離開了這一處缺少燈光的囚籠,身後的人立即將她們倆用過的茶杯收起,又搬走了多餘的兩把椅子。
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想到了曾經一次次清洗中被他送走的人,這位已經分道揚鑣的朋友,還是選擇了最後質問女帝,他的聲音在地牢裡迴盪出去很遠:“虞昭,像你這樣不留情面的女人,是否註定會是孤家寡人?”
在身後獄卒斥責他直呼女帝名字、膽大妄為的時候,虞昭沒有回頭,挽住了妹妹的手,而虞月禾回首一笑:“只要有我在身邊,姐姐就永遠不會是孤家寡人。”
她是她最乖巧的妹妹,最忠誠的臣子,最好用的工具,最鋒利的刀,也是永遠不會離開她身邊的人。
面對帝王,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像這樣金盃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的帝王,要的不是朋友的體貼,而是最緊密的利益結合體,即使虞昭果決英武、賢明遠見,一生文治武功,面對背叛時,她僅有的恩澤也不過是最後一面送別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