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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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們得談談。”就在前一天晚上的客套招呼之後,最年長的兄長找上了卓容成。
卓嘯是個年輕的哨兵,從小到大淘氣而又淘得不讓人太頭疼,像每一個和他一樣的孩子一樣,成績或許不夠好,但是體能卻不錯,最後在中學裡總算靜心讀書,最後理所應當考上了帝國軍事學院,畢業後作為一個高階哨兵、優秀畢業生直接成為軍官,被錄取到了曾經父親待過的第一軍團,開始了在前線的漫長生涯。
他迎來的頭一個弟弟就是卓容成,祖父一直等呀等,等了好久才給小弟弟定下名字,是三個字,“卓容成”。
那時候卓嘯就知道了,一定有什麼是不一樣的。
但是弟弟又小又軟,在搖籃裡睡得很甜,他的臉白白嫩嫩,好像糯米糰子一樣可愛,如果說有什麼不一樣,一定是他特別可愛。
可一切並沒有孩童時期想的那麼簡單,事實就是,他們上一次見面,是23歲那年畢業後回家收拾東西去前線,最後一面匆匆一瞥;再上一次見面則是卓容成去向導學校的前一晚,彼此之間甚至連光腦上的問候都沒有過。
這就是這對兄弟僅有的交流,而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童年,卓容成總是和卓容嘉在那裡擺弄玩具或是看著繪本,當卓嘯和其他幾個弟弟在後院的草坪上踢足球,在天台上打羽毛球,跑去俱樂部裡打籃球、打高爾夫亦或是大跑大笑時,他們跑出一身汗來,也會把自己弄得髒兮兮,亦或在家裡搞破壞,總是和乖寶寶玩不到一塊去。
但是坐在原地又乖又軟的兩個弟弟好像兩隻糯米糰子,又甜又軟,小臉上還有一層細絨毛,渾身奶香味,特別討人喜歡。
“我們的相處實在太少,儘管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卓容成並沒有抗拒談話,年長的兄長很容易就帶著他來到了二樓,這裡有一些家庭影院、室內泳池之類的,但是顯然使用不多,被擦拭過許多次的傢俱依舊嶄新。
若他真是嬌縱任性,真是柔弱天真,此刻該信的,只為眼前這個板正的男子雖不懂訴說,到底是真切有過兄弟友愛。
“這些本非大哥過錯,不過是時也命也。”卓容成只是在旁邊的水壺裡接來一杯水,從紫砂壺裡擱著的茶漏澆下去,未有水液浸上來,燙了一回的茶葉淺淺地出了些香氣,一副不大樂意的樣子,說的話也很敷衍。
卓嘯卻主動拿起那個滾燙的玻璃杯,接了滿滿一整杯澆到壺裡,最後又看了看水位,才蓋上蓋子,任由茶香在裡頭氤氳:“你怨我。”
他是那種很刻板印象的男人,老電影裡沉默的軍人父親,不同於祖父的圓滑不同於父親的野心和二叔的輾轉騰挪,看起來再沉默不過。
但如果說真有恨,至多不過是遷怒罷了,本來也不親近。
卓容成沒有回答,只是支著臉看窗外,又用素白的指尖貼上紫砂壺,拿下來時便通紅。
好半晌才說一句:“我沒有。”
他們似乎是真的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的了。
卓嘯卻沒有繼續沉默,他將紫砂壺從弟弟跟前提到了黃楊木的茶盤上,又強行抓住了那隻手,嚮導的手也不像女孩子那樣骨架偏小,白皙修長而骨節分明,掙扎時很有力量感,顧忌著臉面只用兩隻手來爭,為此被哨兵直直摁住,塗上了油黃的藥膏。
“祖父已經同我說了,我相信你。”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雖然我並不知道我在你心裡還有多少信譽……但是請你相信我,身為親人,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呃,不想嫁人就不嫁吧,嚮導素如果真的實現,應該就不需要嚮導必須嫁人了吧。我是你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看得出來他確實不太會表達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