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阜成門下。
夕陽的餘輝灑下去,照出數百個正在搬運屍體的民夫的身影。他們把城牆下的屍體搬上車,然後運到遠處安葬。
城頭的守軍同樣也忙碌著,用繩子拉起吊籃,而吊籃中裝的是已經戰死的明軍將士的屍體。
這些屍體是之前戰鬥中掉落下去的,由墜下去的民夫放入吊籃,然後再由城頭的兵卒拉上去。
數量不多,因為更多的戰死在了城頭。
雙方民夫臨近,只是看了看彼此,便繼續開始做自己的事。
等夜色籠罩大地,雙方都已經將屍體搬運完畢。一方返回大營,另一方透過吊籃回城。
李自成騎馬立在遠處,靜靜的看著遠處如巨獸般矗立的京城。
在他旁邊的,是李雙喜、劉芳亮、張鼐三將。
這些日子,闖軍在阜成門和廣寧門外進行了十數次強攻。
雖然每一次持續的時間都不長,因為這天實在太熱了,但無論是強度,還是投入兵力都是巨大的。
截止今日,戰死士卒超過萬人,傷者接近兩萬。其中還有百餘人,是被活活熱死的。
想想也是,頂著酷暑和太陽,穿著密不透風的,幾十斤的鎧甲攻城,那滋味和酸爽程度想想都可怕。
唯一令李自成稍感慶幸的是,除了前兩次和今天投入了不少老營人馬外,其他的都是新歸附的明軍和百姓。
自軍的損失在逐漸加重,但城內明軍似乎卻摸索出了一些守城經驗,損失卻在一天天的減少。
當然,這些日子闖軍也有些收穫,他們填平了廣寧門和阜成門下的護城河,目前大軍可以直抵城下。
無論在誰看來,都知道這場戰事短時間內已經打不下去了,簡直是在給明軍當陪練。
李過騎馬過來,抱拳道:“闖王,丞相、軍師,還有劉哨總已經到了。”
李自成扭頭看了李過一眼,“補之,你是不是和我生分了,連句叔父都不願意叫了。”
李過撇嘴一笑,“叔父哪裡話?丞相說,你既然稱王,那就應該有對應身份的稱呼。目前我們既是叔侄,更是君臣。”
李自成這時似乎對牛金星有些不滿,冷哼一聲,“就他多事。以後別聽他的,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還有你們兩個,雙喜和張鼐,別跟著其他人瞎叫。”
李雙喜和張鼐彼此看了一眼,俱皆抱拳道:“是,父王。”他們兩個都是李自成收的義子。
李自成招呼李過上前,“補之,你聽到了嗎?他們在唱戲,聽出來他們唱的什麼了嗎?”
李過點了點頭,“是嶽武穆大破金兀朮的故事。”之前在城下,李過已經聽了無數次,再熟悉不過了。
李自成哀嘆一聲,“崇禎小兒在城中散播流言,說我軍和東虜達成協議。待城破之後,京城歸我軍所有,城內財寶和女子歸東虜所有。城中軍民頑強守城,與其說是忠於朱明,還不如說他們是害怕城破之後遭到洗劫。”
李過眉頭緊蹙,這些他豈會不知?
但目前清軍在肆虐北地,而闖軍在攻城是事實。這種情況下,一切解釋都是無效的。
除非闖軍和東虜先打一仗,並且最後打勝了。
而問題是,目前北地的二十餘清軍直接牽制了包括山海關、大同、還有山東方向的幾十萬明軍。
若闖軍與之開戰,這些清軍瞬間就會轉移到京城,從而與闖軍展開決戰。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最後得利的就是明軍。
對於闖軍來說,相對於與清軍交戰,從而讓明軍坐收漁翁之利,攻下京師無疑是更優的方案。
但這京師,卻不是那麼好攻的。
李過沉默了良久,說道:“叔父,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