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來無數的複雜情緒,在周慧如的一聲聲小列中,忽然化為難以隱藏的委屈。
周列覺得,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除了他的媽媽,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承接他的委屈了。
他猛地轉身,在淚流滿面中跪了下去。
周慧如隔著婆娑的淚眼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震驚的同時又失聲大哭:“怎麼……怎麼又……怎麼又變成這樣了……”
顧己扶住她:“阿姨,周列之前受了重傷失去了記憶,我找到他後,他又去國外做了手術,現在……”
周慧如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卻是看著周列的:“現在……記起來了麼?”
周列淚流滿面地點著頭。
周慧如踉蹌著走過去,她蹲在地上,心疼地看著兒子,想摸摸他的臉都怕自己下手重了:“這得多疼啊……疼壞了,是不是……”
做手術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周列拒絕了好幾次麻醉,那種挫皮淬骨的疼讓他一度差點熬不過來,他總覺得當時因為疼痛流下來的不是汗,而是從身體裡沁出來的血。
但那個時候,他的記憶像是碎片一樣在恢復,他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他的媽媽。
在國外的每一分每一秒,周列都在想,他失蹤了這麼久,他的媽媽難過了那麼久,如果他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她身邊的話,那她得多開心啊。
他撐過來了,也回來了,卻忽然意識到,從他長大的那一刻起,他好像一直都在讓這個女人難過,讓她擔心,讓她等待。
“疼的時候我就想想你們。”他實在說不出什麼不疼的話,只能這樣安慰她,“想著想著我就熬過去了,媽,我熬過去了,周列回來了,兒子好端端地回來了。”
“傻孩子!”
周慧如也哭的不能自已:“不管你長什麼樣,你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你又何必讓自己受那麼多的疼?”
顧己終於走了上來,她給周列遞了紙巾,又去給周慧如擦眼淚:“所以您很早就認出周列了是不是?”
“當媽的哪能不認識自己的孩子……”
周慧如想止住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他匆匆離開,你也沒有告訴我,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有苦衷,知道他活著就夠了,他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好,他就是不認我這個媽了,只要他活著就好。”
周列終於止住眼淚:“那時候我的記憶還沒有恢復,我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抱著懷疑的態度,我不敢輕易作出什麼決定。”
“媽知道媽知道,媽什麼都知道。”
周慧如這會兒拉著他的手,彷彿做夢似的,生怕自己一鬆手,周列又會從她身邊消失。
直到這個時候,顧懷山才從外面進來。
顧己這才反應過來,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難保這裡不會有人來,爺爺之所以遲遲不進來,就是擔心有人過來打擾這對母子相聚。
“顧爺爺。”周列看到了顧懷山,鐵血硬漢再次動容。
顧懷山眼眶溼潤,他走上來,將周列從頭看到尾,才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比什麼都好!”
他曾經也無數次幻想過,甚至無數次在夢裡夢到過,忽然有一天,他的孩子和他的那些朋友們也會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好像他們的離開也不過是老天爺給他開的一場玩笑。
但這樣的驚喜太難遇到了,只是發生在身邊人身上就足夠讓人感到喜悅和動容,已然夠了。
三個人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回到家裡,周慧如彷彿怎麼都看不夠他的孩子,她心裡藏了幾年的話,這會兒彷彿要溢位來似的。
顧懷山拉著顧己去了廚房,把空間留給了那對久未見面的母子。
“上車餃子下車面,不管是這五年還是過去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