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慢慢走下樓梯時,心情仍許久無法平息。
那個房間裡根本不存在任何東西,只有一個被社會所遺忘的可憐人。
年輕時混社會,還是某個幫派的小頭目。
有過一個未婚先孕的女朋友。
在一次酒吧“護場子”的過程中,某個敵對的幫派突然來找茬。
人多勢眾。
於是在那天晚上,警察到來之時。
這個男人已經渾身是血的趴在了地上。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在酒吧被抓住的人中大約有七八個都是他們幫派的人。
但受傷的,只有他。
在被緊急送往醫院治療之後,男人的右腿因所受擊打與砍傷過多已經無法醫治。
而且疑似是被蓄意所致。
多次擊打都處於一個位置。
而待他稍微恢復過來,所迎來的竟是法庭的審判。
一大堆的罪行幾乎要將他埋了。
除卻一些打架鬥毆,甚至還有惡意致人重傷級別的重罪。
而據他所知,這些絕大多數明明都是他的敵對幫派甚至自己幫派某些人所犯之罪。
他撕心裂肺的辯駁,聲淚俱下。
他懇求所有人幫幫他,他向所有人訴說真相。
可無論哪一個事件都有其有力的證據指向他。
再者說了。
誰會相信一個“可能”犯了如此多罪行的人?
更不用說一個本身就處於社會黑暗面的犯罪團伙成員。
於是在宣判之後,他便被判了10年的牢獄監禁。
一窗之外,春秋好似晝夜。
日月流轉,一夢話盡十年。
當他出獄之時,山海皆已變化。
想去找昔日陷害他的人報仇,卻是不知何從尋起。
就算是找到,自己這個少了只腿的殘障人士又能幹些什麼?
被打斷另一條?
他坐靠在監獄圍牆之外。
望著顆顆飄落的雪花。
無悲無喜。
進去的時候還是夏天,現在卻已是冬季。
原來這就是白晝的雪色嗎?
似乎也根本抵不過這座監獄內外的長夜啊。
他似乎再也無處可去了。
這時,一個繫著藍白色圍巾的小男孩走到了他的面前。
左左右右將其打量了一遍。
然後握著小拳頭高興的問道:
“你就是我的爸爸嗎?!”
男人這時才抬起頭來。
誰家的孩子在這兒亂認親。
就算是騙人也不該到監獄門口來騙吧。
自己什麼時候......
突然,他覺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重錘了一下。
然後顫抖著慢慢抬起頭來。
或許是因為太冷了吧。
畢竟在這冬天他也不過穿了兩件解放牌的衣服。
“你......姓什麼?”
孩子的臉被凍得紅彤彤的,就像一顆初熟的蘋果。
但這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此刻的興奮。
“我姓陳啊,你是不是我爸爸啊?媽媽以前說過爸爸今天就會從大房子裡出來,然後一起回家了。”
男人不禁伸出手來,想要摸摸這個孩子的臉。
但這一切都莫名讓他覺著如此的陌生而虛幻。
他想要讓臉上露出一個笑臉。
畢竟已經多少年沒有笑過了。
話說,應該怎麼笑來著?
兩行眼淚已然從無神的眼眶中脫落,滑過臉頰,滴在積成一層地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