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擔心自己驚擾了這來自顧家的嬌嬌貴人,又害怕賬本上粗糙的紙張,會劃破眼前仙姿玉貌般的小姐手上的柔嫩肌膚。
攤開的賬本中採用了顧家所傳的、用阿拉伯數字記錄的複式借貸記賬法,顧傾城一目十行地飛快翻越過數頁,在心中精準估算後未發現任何不妥。
目光下垂,她再看向趙春花粗糙的手掌心、整潔乾淨裙角邊緣的幾塊補丁、以及腳底破舊的棉鞋。
嗯,看來這裡的管事並不是會翫忽職守的人。
於是顧傾城轉而拿起幾本孤兒的課業看了起來,一邊對趙春花問起慈幼院近期是否有任何異常事件。
趙春花惴惴不安:【前幾天的上元節,徐家婆子晚上在休息的時候,不小心將火燭打翻,還點燃了廚房。那時院裡的人都帶著娃子們出門擺攤子看雜耍去了。】
【俺們也不知道,火又燒的太急,她就被燒死在了裡面。但是大人,這件事情,俺們是已經上報了顧家的,還將她的遺體好好地送到義莊,準備葬在城北墓丘了呢!】
【她也是個苦命人,家裡那口子生病去了,一個人帶著孩子拼命討口飯吃,好不容易有顧家的大人們庇護,能來到這裡安心地做活,沒成想...誒。】
這件事情,顧傾城也是知道的。
亂世之中,底層的人命實在不值錢,但是為顧家工作的人值。下屬因為工受傷或是喪命後都會安排給她的家人一筆撫卹金,同時安置家中的老人和子女。因此每當發生這類事件,都會上報顧家讓專人去進行處理。
但是......【她的孩子呢?】
顧傾城並未看到賬本中有新的收養記錄,挑眉問道。一個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孩子,在母親死後,最好的安排不應該是進入慈幼院中,學習一門手藝安全的長大嗎?
【徐婆子對她管的嚴,那天晚上,她偷偷翻牆去別人家裡玩,回來後發現院子裡的廚房著了火,她娘困在裡面出不來,就自己四處找水滅火,不小心絆河裡給淹死了!】
趙春花一邊說,一邊悄悄抹去了眼角的眼淚:【第二天,大夥才從河邊找到了她的一隻鞋。天老爺啊,徐婆子最是良善的一個人,逢年過節都會去寺裡,給顧家的各位大人上香祈福平安的,誒呀呀——她怎麼就沒想著給自己也求一求呢!】
顧傾城突然掀起漆黑濃密的睫毛,從作業本里抬眼望她:【寺裡,她去的什麼寺?】
【額,就,就是城北的那個很出名的,光孝寺啊。】
“天啊,徐夫人和她的孩子真可憐!”花公子面露不忍,為這對母子的故事感到十分難過。
花長老跟著默默點頭不語。
“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被黑衣人盯上的龔家兄妹和慈幼院的徐夫人,都曾經去過寺廟裡上過香。那這起事故,就很可能不僅是單純的天災,而是人禍了。”
宮鴻羽好歹是宮門執刃,立時敏銳地就發現了其中的盲點。
宮遠徵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去那個寺廟裡上香的人這麼多,為什麼要專門挑她們下手呢?一個是世家小姐,一個是流浪的寡婦,這差別也太大了。”
他在胸前抱起雙臂靠向椅背,看著光幕好奇地思索起來。但是沒有關係,接著看下去就會知道了,他對顧傾城有一種奇怪的信心,好像任何事情到了她的手上,都會被輕而易舉的解決。
***慈幼院後院***
當吃飽喝足、順便偷偷玩了一會院子裡滑滑梯的四個小童子,順著路找過來的時候,顧傾城正站在被大火燒過的廚房內,抬頭望著被燒成空架子的屋頂。
聽到她們蹦蹦跳跳跑過來的聲音,顧傾城抬起右手,讓她們止步於房外,然後轉身走出屋子,懶洋洋地依靠在門口的大水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