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望著牢房灰白的牆壁,心中有了合適的計劃。他決定效仿先人,也來一次“獄中題壁”。
沒有紙筆不要緊,姜澈拿起吃飯用的筷子,撅成兩筆,以木筷為筆在牆上刻下文字:
“餘囚所禁垣之西,是法廳事矣,有古槐數株焉。雖生意可知,似殷仲文嘆之古樹;而聽訟斯在,即周召伯斷案之甘棠,蟬聲疏引,發鳴幽息,有切嘗聞,豈餘心異於前時,將蟲奏悲於前聽?”
“嗟乎,聲以動容,德以像賢,……,憫餘聲之寂寞。非謂墨文,略取幽憂而已。”
姜澈先寫下的是一篇序文,內容翻譯成直白的語言就是:
“此刻我被關押的牢房西邊,生長著幾棵枝葉繁茂的槐樹,槐樹之上有夏蟬低鳴,蟬聲擊中我的內心。蟬的德行與賢良之人非常匹配,它秉承著君子的崇高品格。
現在我蒙冤被囚禁於狹小的監室,處境艱難,心情衰敗。觸景生情,我寫下這首詩,嘆息我這像蟬一樣的飄零境遇,說出來告知大家,順便聊解內心之憂。”
這段不算是正式文章,主要是拿來強化感情表達,使接下來的正詩更加可歌可泣。
寫完了詩序,姜澈甩了甩自己發酸的手腕,拿根筷子在牆上刻字真是不容易,都磨禿嚕了一截。得虧牢房的牆面粗製濫造,一扒拉就掉渣,幫姜澈節省了不少的力氣。
這會兒姜澈真要感謝一下這位承建北城司牢房的無良包工頭,不然姜澈還真是不好搞。
休息片刻,姜澈深吸一口氣,再次抬手進行創作。
正欲下筆,姜澈腦海中有一個給力的想法閃過,喃喃道:“要搞事就搞一把大的。既然要以詩來抒發哀痛憂思,那就再增添幾分悲情色彩。”
姜澈把手中的筷子直接擲到地上,然後把食指湊到嘴邊,張嘴用槽牙用力一咬,在手指上搞出一個流血的傷口。
然後姜澈執手為筆,以指尖血為墨,在牆上逐字逐句寫下一首血詩。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寫完詩句,再不上題目和詩跋,“《在獄詠蟬》,會昌十三年六月廿一晌午,吾於北城司監牢坐聽蟬鳴,有感而作。”
題目、詩跋和詩文,姜澈一鼓作氣完成。
“西陸蟬聲唱”一句剛剛寫就,整座牢房便有哀切的蟬鳴聲若隱若現。隨後每寫一字,蟬鳴聲便會真切一分、覆蓋的範圍便會擴大一週。
整首詩八句寫完,牢獄中其他囚室之中的在押犯,皆紛紛被詩文悲慼的氣氛感染,不禁聯想到自身悲慘的遭遇,整座監牢中裡抽泣聲、凝噎聲混成一片!
與此同時,天道傳音重現,清脆的誦詩聲再次以北城司的牢房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擴散而去。
獄中值班的差役,近水樓臺先得月,最先察覺到動靜。姜澈剛作詩的時候,他趕到姜澈所在的囚室附近一探究竟,看到作詩的姜澈和牆上的詩文,他臉上的驚詫滿溢而出,不可思議道:“居然又是一首傳世之詩,這姜澈豈止是‘才高七鬥半’。這回上面某些人可是打錯了算盤,遇上過江龍了!”
與此同時,衙門後堂中,錢重還在想方設法勸說賀蘭敏直,現在最好趕緊放了姜澈平息輿情:“賀蘭大人啊,事不可為,又何必勉強呢?再繼續拖延下去,只怕……”
突然他聽到了天道傳音,“西陸蟬聲唱……”一股難以言明的悲愴情緒籠罩在他的心頭,錢重的話戛然而止。
賀蘭敏直的情況不比錢重好上多少,詩文中蘊藏的力量同樣勾動了他內心的情緒。賀蘭敏直弱冠之年踏入仕途,一路摸爬滾打,為了權勢,他甘願成為秦黨或者說守舊派的打手,數不清俠膽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