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之奇面紅耳赤,也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羞的。剛才他誇讚詩文有多開心,現在心中的悔恨就有多麼嚴重。
現在他剛才那番言論可以直接當做臭屁放了。
擔心姜澈會驕傲自滿,要壓一壓他?怎麼壓?這才幾天時間,人家又作出來一首七彩詩,而且水平更加高。按照這個情況看,說不定下一期的《文道彙編》還沒刊印,姜澈便又寫出來的新的五彩詩或者七彩詩。
到那時候該怎麼辦?難道要一直壓制他嗎?對如此優秀的年輕人,文淵閣扶持來不及,怎會會打壓他呢?
文淵閣可不是秦黨眾人隨意把玩的地盤,他韓之奇在這裡也就算箇中層,文淵閣的諸位高層說起來還算是秦黨的政敵。
想到這裡,韓之奇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著眾人辭別:“我才疏學淺,難以擔任編修這一要職,為不耽誤審稿進度,所以特此向杜主編請辭,望主編成全。”
杜楚客也沒有為難他,點點頭,放他離開。
等到韓之奇灰溜溜出了門,周夫子直接說道:“韓之奇入文淵閣也有十年了,沒想到還是非要站在秦黨那艘船上,還非要在細枝末節上為難一個後輩。”
那位五十來歲的中年夫子嘆息一聲:“唉,水至清則無魚,秦黨勢大,文淵閣也不是鐵板一塊,這裡有幾個秦黨的人再正常不過。再說,他韓家一直以來都是跟隨主和派行動,他又豈能獨善其身?”
“韓之奇還算識時務,看到事情不可為,沒有繼續糾纏於此,果斷抽身離開,免得越陷越深,動搖他的文路。”
(儒者九品到七品修文心,六品到四品的夫子築文路,三品到一品的大儒凝文界。)
杜楚客笑了笑,說到:“不提他了,你們給我講一講這位姜澈吧。看了他的詩文,我還以為他會是一位歷經風霜、大器晚成的讀書人,沒想到卻是一個未及弱冠的青年。”
“大黎出了這麼一顆耀眼的新星,不知道能不能攪動一潭死水。”
講到姜澈,那位最年輕的夫子顯然知道更多資訊,說道:“這位姜公子,也可以說經歷了風吹雨打。他原本是朔州人,後來因為疏勒入侵家破人亡,被迫逃難到洺州。”
“說來也奇怪,他以前在朔州時,平平無奇,甚至在儒道上沒有任何天賦。但是到了洺州後,卻彷彿一夜間覺醒,一鳴驚人,先是未入品之時便親作戰詩力斬貓妖破了必死之局,然後又接連寫出五彩詩和七彩詩,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在鎮上做代課先生,居然自己親自寫出了一篇極為優秀的蒙學教材《千字文》。”
這些關於姜澈的資訊都是年輕夫子從沈家那裡得知的,因為沈厚的關係,姜澈和沈氏的關係比較親厚。沈氏在文淵閣影響力無可比擬,每一代的沈家子弟都有人在文淵閣任職,沈厚他爺爺就是文淵閣大學士,被尊稱為“閣老”。
文淵閣中很多人瞧不起秦氏那一黨,但是幾乎沒有人厭惡沈家。
杜楚客聽完姜澈的經歷,感嘆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亦會有大智慧。姜澈突然之間遭逢大難,九死一生,想必就是因此頓悟,化繭成蝶。”
“很多事情,挺不過去是劫難,挺過去了就是機緣。姜澈有了這段經歷,又有傑出的天賦,以後若再有名師教導,假以時日,成就必然會超出我這等老朽之輩。”
“他的三首詩一起登上本期的《文道彙編》,想必詩詞版面有熱鬧可看嘍。”
屋內的幾人相視而笑,對姜澈添了幾分期待。
文淵閣內的爭論暫告一段落,姜澈的三首詩不久之後將會掀起一陣熱潮。
而姜澈現在還在船上行路。從河野鎮到神都城這一段水路有六百多里,整體上又是自東向西逆流而上導致船速不會太快,所以行船時間要十天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