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蟬鳴吵的人心煩。
曹德富坐在堂屋門檻上,嘴裡吧嗒著菸袋,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跟著自家閨女。
吃了飯,她笑眯眯的搶著要去洗碗。
洗了碗又去掃地,家裡這麼大地方,被她一天掃三遍。
掃完地又去燒水。
非說太陽底下曬的水一會兒就不熱了,洗澡不舒服。
作為父母,他們又怎麼不懂閨女這是怕黑了。
寧願讓自己忙起來,也不想回屋睡覺去。
看著曹敏洗了澡還要去洗衣服,田桂枝上前攔住了閨女。
“晚上看不見,衣服就別洗了,明兒早上洗也行,去睡覺吧,你爹從郭書記那裡挪了煤油票,煤油也買回來了,咱不怕用,晚上睡覺屋裡給你留著煤油燈。”
好說歹說才把閨女勸去睡覺。
夫妻倆也不敢睡太早。
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曹敏剛睡著就會做噩夢,總要出來看到他們夫妻倆才安心。
等裡屋的呼吸平穩了下來,田桂枝的臉才拉了下來。
晚飯的時候看到代潔來打飯,她都恨不得把飯潑她臉上,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的衝動。
“你說你咋想的?讓你鈍刀子割肉,你怎麼就放他回去了?乾脆不割了?你不會還念著那點兒兄弟情吧?”
曹德富瞥了自家媳婦一眼,吐出一口煙霧才開口道:“怎麼可能?我跟他還有屁的兄弟情。”
“那你是啥意思?”
曹德富哼笑出聲,語氣帶著點得意。
“要是能被你看出來,我這也不叫手段了。”
“嘶,說話就說話,你咋還動手了。”
曹德富攥住自家媳婦擰他腰的手,拉下來也不放開。
雖然這雙手已經不再像年輕時候細膩了,但握著安心。
“急啥,聽我跟你說。”
曹德富這幾天可憋著了,自己一個絕佳的點子能報仇,就是時間線拉的比較長,無人分享。
“上工的時候使點絆子算什麼高明的鈍刀子割肉,我這才叫神不知鬼不覺。哼哼!”
“他曹德文估計還以為我沒脾氣了,從今往後,只要我還是曹家集的小隊長,他們一家就別想從我這裡分配到除了地裡之外的任何活計。”
“然後呢。”
看自家男人的表情,田桂枝還以為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呢,結果就這?不給人分派活計?這算什麼報復。
“這你就不懂了吧。”曹德富得意的說道。
“地裡那點活兒掙的工分能有多少?有我在,他們以後地裡的工分還要打折扣,你想想那點工分夠幹啥的?先讓他得意著,我讓他年底連一盒洋火都買不起。”
田桂枝似懂非懂,“那又怎麼了?現在都在食堂吃飯,他們估計巴不得少乾點活。”
“所以說你這就叫頭髮長見識短。”
見自家媳婦又想抬手,曹德富趕緊給他壓住。
“咱不興動手的啊,你還聽不聽了。”
“聽,趕緊說。”
“咱不說吃食堂的事,上面的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但你想想,以後都吃食堂了,娶妻嫁女看的是什麼?”
見自家媳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曹德富臉上也帶上了笑意,自家媳婦也不是蠢笨的。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吃不愁了,那穿呢?其他的呢?我要一點點磨光他們的家底,讓那畜生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把他們按死在曹家集,從那畜生開始,他們那一支就斷子絕孫吧。”
曹德富笑著,眼底卻透著寒意。
“可是,這也太久了。”
讓他們一脈窮困潦倒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