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儀式結束後,陳維任的白事流程剩下得不多,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紙人中有一個出自遊戲的狗頭人角色,對陳叔來說似乎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插曲,他再也沒有提到過,但在整個儀式流程中,王東昇偶爾可以感受到對方投遞過來的眼神,裡面卻全是感慨。
第二天清晨,王東昇親自開頭車,為陳維任出殯送行。
這輛車,往往是由白事店出人,由專門的司機駕駛,用以運送逝者家屬與逝者的骨灰,不僅要求開得穩,更要承受一路上連續不間斷的來自逝者家屬的哭泣與負面情緒,對普通人來說甚是難熬,甚至專門從事這項工作的司機,往往都上一休一,為得就是緩解接收到的負面情緒,以免影響生活。
王東昇主動接過了這項工作,全須全尾親力親為地與父親一起完成了所有儀式,也毫不意外地接到了陳維任父親的感謝。
從這天開始,王東昇經常在街道上看見陳維任的父親,這個男人往往都是一個人散步,漫無目的地隨機出現在順城的各種地方,臉上卻罕見哪怕一種與喜悅、高興相關的任何情緒。有一天晚上,王東昇在街邊某家燒烤店看到了他的身影,那個背部早已佝僂了的男人獨自喝著悶酒,面前沒有幾串食物,桌面上卻額外的兩雙筷子,似乎是給什麼人準備的。
或許和王東昇一樣,他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個勤奮、努力、陽光、向上的兒子,怎麼突然就離開了,而這,就是生活最不講道理的地方。
自從把陳維任安置妥帖後,儘管一直在努力地想辦法讓自己從當下的負面情緒中抽離出來,可一股不易察覺的悲傷卻始終縈繞在王東昇左右,朋友的離世狠狠戳中了他的心絃,連帶著臉上的肌肉都好似罷工了一般,雜亂的思緒止不住地在腦袋裡左衝右突、不停迴盪,他好像已經不會笑了。
唯一一次流露出情緒,是陳維任下葬那天下午,回到家裡後,他到底還是沒忍住,詢問了父親那個自己一直好奇的問題:
“爸,你到底是怎麼說服陳維任他爸的?”
正在放衣服的王巖聽到這個問題,動作僵硬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就轉過身,臉上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很簡單,正常聊天,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王東昇不由得撓了撓頭,不得其解:“真就這麼簡單?”
“就i這麼簡單。”王巖在沙發上坐下來,開始給自己沏茶,“當時我和他說,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孩子的心意,然後把我私下裡加進去的元寶給他看了,他覺得很多、很好,是你盡足了情分,也就沒多說什麼。”
王巖擺了擺手,示意王東昇在對面椅子上坐下,而後繼續說道:“很多時候,逝者家屬的情緒都是一陣兒一陣兒的,跟風一樣,飄著飄著就過去了。他難受,有情緒,可情緒畢竟不能當飯吃,勸好了也就好了。這也是你以後要學的地方,再遇見什麼事兒,哪怕是主家有人鬧,也要穩住,白事裡的人都容易急,但只要你不急,等他們情緒過去了緩過神來就都好了,懂嗎?”
王東昇仔仔細細地聽著,點了點頭:“懂,記住了。”
說完他就準備起身,可沙發上的父親卻敲了敲琢磨,看著他頗有些鄭重其事地說道:“今天開始,我把你的電話交給白事店,以後的活兒,都由你來辦,哪怕有電話打到我這裡,也是你出面,只有出殯那天叫我就行。”
父親的決定很乾脆,雖然十分突然地就說了出來,可好像是早就做完了的決定。
王東昇臉上沒繃住,露出受寵若驚的惶恐來:“我……我自己?能行嗎……”
“不然呢?”父親白了他一眼,開始給自己倒茶,“你還想一輩子躲在我身後嗎?”
那股不容置疑的語氣,輕輕鬆鬆地就框定了王東昇人生的下半程,在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