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確認還在之後,卻投入發了狂,沒有嚎叫也沒有大喊,眼神平靜地抬起手,緩緩用力,一點一點地將那些紙張漸漸地撕成了粉末。
爺爺不在了,這些東西就是廢紙,半點用處都沒有。
病房的門開啟了,父親走了進來,扯過一把椅子坐下,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父子倆誰也沒說話,沉默持續著,直到父親完全忽視醫院的規矩,掏出火機點燃了一支菸,王東昇才有了反應。
他向著父親伸出一隻手,“我也要一根……”
父親無聲地把東西遞給他,第二支香菸在病房內點燃的時候,王東昇終於冷靜了下來。
“我姑父呢?”
“送你媽他們回家了。”
“之後的事兒怎麼辦?”
“醫院的賬已經結完了,護工退了,摺疊床的押金一會兒轉給你……”
“我是說我爺的白事兒。”
抬了抬手,王東昇終究是沒把這一口煙送進嘴裡,隨手一丟,抬腳踩滅了。
看著兒子的舉動,王巖想了想,也滅了煙,還順手開了窗。
十秒鐘之前,護士長的臉出現在門玻璃上,卻只是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把窗開啟透氣後,王巖站在原地,手扶著腰,身體抖了抖,卻沒轉過臉來,就那麼站住了。
緊跟著,他突然呵呵一笑:
“要說你爺啊……真的,挺懂事兒的,可能也是迴光返照吧,是知道自己要走了……”
“上午剛喂他吃了餃子,還吃了好幾個,然後擦了身子,還剪了指甲,乾乾淨淨的,一點髒東西都沒沾。”
“等到下午走的時候,也沒抻太長時間……兒子你知道嗎,大夫都說了,你爺走得快就是走得好,自己不遭罪,也沒拖累咱們,挺好的……”
一字一頓,王巖艱難地說出了這些話,身體卻隨著喉頭一起,不停地顫抖了起來,而且抖得愈發劇烈。
這一幕幕,都是不堪回憶的,那種疼,不亞於鈍刀子割肉。
王東昇站起身來,好不容易才平穩了身子,卻沒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父親的一隻手。
漸漸地,王巖的身體終於平穩了下來,他的臉衝著窗戶,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半晌過後,才緩緩轉身。
“沒事兒,爸好著呢,不用管。”
王東昇點了點頭,“那先說正事兒吧,我爺的白事怎麼辦?”
“你不用操心,這事我有安排,有比這個更著急的事,一會兒回家,你先寫個訃告,我好給親戚朋友發,明天早上開始,你去報喪,幾個舅奶,還有你爺的老同事,都得一家一家去……鐵山那邊就不用了,太遠,而且你不認識路,我發資訊就行。”
“明天下午你就在家裡待著,幫著你媽你姑,接待一下上門弔唁的人,我得出去辦事。”
“是……開死亡證明麼?”王東昇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問道。
王巖一怔,而後笑了一下,笑得很慘,“都得走這一步,以後我的證明,還得你去幫我開呢。”
說完,他彎下腰,扯起地上那已經裝好的行李箱,把扶手塞進王東昇的手裡,自己則拎起另一包已經收拾好的衣服。
“走吧,回家,別讓你爺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