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給我來三斤頭肉，五隻豬手，兩個大肚，兩隻耳朵，再來兩斤肥腸。多少錢？呃…嗯？”
張峰尷尬了。
他準備掏錢的手停了下來。偌大的鋁盆裡，早已是空空蕩蕩，豬毛也沒剩一根。只有盆底還剩點滷過肉的湯汁，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臭小子，想吃俺老李家的肉，不懂得早點來？”
張峰常在這裡買肉，一來二往和老李也熟了。一個老來沒樣，一個少年張狂。兩人見面，總喜歡打個嘴仗。
而且，張峰剛畢業那會四處碰壁，沒有工作。甚至想著開個熟肉攤點。
專賣【老李頭】滷肉，肯定能賺錢。他想的很美，下午蹬個三輪車，從老李這兒批發上肉，然後找個地方賣。剩餘的時間，就可以畫油畫了。還就不信了！天道酬勤，畫不出《伏爾加縴夫》和《蒙娜麗莎》那樣的偉大作品來？
可老李頭不願意。
他說自己還不夠賣！張峰說你擴大生產嘛！老李說錢夠花就行了，現在挺好的。
輕輕鬆鬆的…
“不會吧？”
張峰失望的說，“老李頭兒，這才剛過了五點半。”
老李鼻子一歪，“哼，五點鐘就賣完了，要不是等一個人，我早就收攤了。”
嗯？張峰嗅到了機會。老李頭也自知說漏了嘴，神色慌張…“張記者，你回去吧！今天估計是沒戲了。”
張峰不甘心。
“老李頭，你等的那個人都買了點啥東西？你讓我摟一眼。吃不上豬肉，聞聞味兒也行啊！我過過眼癮。”
老李無奈，從櫃檯下拿出幾隻塑膠袋。張峰眼睛放光，臥槽，特麼的還挺全活，他想要的東西幾乎都有。
張峰猛的伸長手，想把塑膠袋奪過來，老李敏捷的躲閃開了。“哎哎哎，這可使不得！答應人家的事情，咱不能言而無信不是？”
張峰沒轍了。
他無奈的搖搖頭，“老李頭兒，你等的顧主肯定不來啦！都這個點兒啦，要來早該到了。呃，你給我吧。”
老李一臉的嚴肅，“那可不行。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再說了張記者，你一天不吃肉會死啊？明天吧，啊！”
哎，張峰嘆息一聲。
悻悻然準備走。
看他那失落的樣子。老李於心不忍了。“這樣吧，張記者。我等到他六點鐘，他還是不來，這些都歸你了。”
張峰看看錶，五點四十三分鐘。一老一少兩個人拉起了家常，張峰給老李發了一支菸，“老李頭，你都六十多了。一個人幹身體吃得消嗎？要不收我為徒弟吧？”
老李哎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一家一本難唸的經啊。”老李搖著頭。說起了自己的家事。
原來老李的滷肉有些年頭了，爺爺的爺爺就做這一行了。推算起來，應該是光緒年間了。老李頭滷肉的老湯，就是從那會兒傳下來的。
難怪味道獨特。
老人有一兒一女，家訓是傳兒不傳女。可兒子看不起這一行。說是要上大學，要考“北清”，做個文化人。
“我想也好，如今不比過去了。我肉滷的再好，再香又怎麼樣？沒社會地位嘛，還不是讓人瞧不起。”
張峰笑道，您老是辛苦一個人，香滿千萬家。
“狗屁！”
老李罵了一句，“就拿你來說，沒大沒小的開口就老李頭兒長老李頭兒短的。如果老子是個總編，你敢嗎？”
“打斷你狗腿。”
“哈哈哈哈哈…”
張峰被他逗笑了，不過老李的話糙理不糙。木分紫檀花梨，人分三教九流。什麼只是分工不同，都是為人民服務。那是糊弄老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