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女人,與她雖然沒有過對話,但是聞德普知道她就是這家小型超市的女老闆。
女老闆手裡拎著一雙乾爽的運動鞋,兩隻鞋後腰都已經磨得露出海綿襯裡。她的另一手裡舉著一個透明塑膠包裝的麵包。
我要關門了,老闆娘說。
聞德普壓低著腦袋,雙手接過運動鞋和袋裝麵包。
這之後,身後的店鋪卷閘門“唰啦”一聲,很快落下來。
門口夜色一下子濃厚起來,將聞德普牢牢地包裹住了。
穿上了鞋,聞德普感覺身上增添了活力。
接著又吃了一些麵包,精神頭愈活躍起來,之前的頹靡疲累減輕了不少。
擺脫了楊鼎誠的控制後,楊鼎誠就失去了最後威脅洪招才的把柄,以聞德普的推斷,楊鼎誠在失去了自己這個賴以威脅洪招才的王炸之後,為了減輕罪責,勢必採取滅口除根的手段,將那些為他出謀劃策,對洪招才實施各種栽贓陷害手段的同夥兒置於死地。
其實在控制住自己之前,楊鼎誠就已經開始了滅口計劃,“皮匠子”趙厚遠就是他實施滅口計劃的其中之一。早在旭日公館失蹤的“劉哥”李長遠和祖萬秋現在不知去向,如果在嶼石縣出城的監控裡查不到他們兩個人的蹤跡,估計他們應該也屬於楊鼎誠的滅口計劃,差不多命喪黃泉了。
另外被他和李銀行控制在旭日公館地下室裡的住建局副局長李國慶還不知道死活,聽楊鼎誠的話音,聞德普判斷他們還沒有發現李國慶,他還應該活著。
到現在為止,李國慶被捆綁在一間棄置不用的地下室差不多該算是一整天了。五十多歲的李國慶身體沒有大毛病還好,萬一有些非得每天定時定量用藥的需求,那他就雞巴完蛋了。
李銀行在哪裡呢?要是李銀行在跟前就好了,他可以安排李銀行前往旭日公館的那間地下室,把李國慶鬆開綁縛,設法交給洪招才局長。
但是,李銀行現在竟然與那個王磊,與楊鼎誠和李本順的人在一起,自己之前還曾經對他講過方方面面的關係,李銀行又不是不知道王磊是李本順和楊鼎誠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聞德普百思也不得其解。
現在他顧不了那麼許多,因為,有一個預感,這個預感,從他一得知楊鼎誠他們在自己的輕卡車裡掐死了趙厚遠,這個預感一直在他腦子裡轉圈子。也是這個預感,促使他從護城河的涵管子裡爬出來後,第一時間來到胡建強家,他的這個預感,就是楊鼎誠和李本順一旦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作為他們設計的幼犬販毒妙計的重要一環的重要人物——胡建強,必須在嶼石縣境內消失,也必須儘快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地滅於無形。當然包括知情的他的所有家庭成員。
胡建強一家子的命運實在堪憂,因為不讓胡建強一家銷聲匿跡,永不再見天日,恐怕身陷囹圄,甚至永不見天日的就是李本順和楊鼎誠他們了。
現在胡建強家的卷閘門在雨夜裡像一張大嘴合攏著,門內的人尚不知如何。
聞德普認為自己如果至今還掌握在楊鼎誠手裡,或者說他願意指證洪招才涉嫌瀆職,涉嫌淫亂,縱容販毒集團,也許胡建強一家今晚還會高枕無憂。
但是事實正好相反,他擺脫了楊鼎誠的控制,而且更不會指證楊鼎誠為洪招才羅織的那些所謂的罪名。
聞德普斷定今天晚上,胡建強家非得出事兒不可。
遮雨棚底下的聞德普穿著超市女老闆送的那雙乾爽的運動鞋,不住地倒騰著暫時還沒有適應鞋子的腳板。由於心裡急躁,他身上也變得熱烘烘起來。
更深夜靜,雨一直在下,雨不大,細紛紛,卻綿密緊緻,滲透性極強。聞德普站的位置,正好可以將胡建強家周邊的情況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