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不見,就連城門都看不到了。
只剩下被晚霞映得紅彤彤的,看不到邊際的一片曠野。而在這曠野當中,茶樓主人正拖著那具破破爛爛的身體奮力奔跑。
沈夕立刻道:“追上他!”
他沒有猜錯,涼城已經是一座空寂的死城,城中的所有“活物”都是盤踞在此的魔物為了迷惑獵物所生的幻象。現在它被獵物反噬,自然是要逃向它的本源。
而它的本源所在,必然就是那茶樓主人此刻逃亡的方向。就算對方耍花招,殺掉這個茶樓主人也能削減這座城中魔物的力量。
秦越應聲跟上。
腳下的牆壁似乎感應到這些闖入獵物的心聲,原本靜默無聲的牆壁又像之前那樣開始活動起來,試圖將他們帶離茶樓主人的方向。然而這次它們卻沒有得逞,沈夕和秦越縱身一躍,幾個起落就離開了這片唯一還保留建築的區域,直奔向茶樓主人的方向。
幻象依託環境而衍生,這城中禁止御物飛行,因此沈夕他們也不能御物飛行。不過他們的速度依然很快,配合默契,很快就一前一後堵住了對方的退路。
沈夕慢慢逼近了茶樓主人。
對方轉過身來。
茶樓主人的頭髮不知何時全部散開,他原先是側身低頭,不論在前還是在後都看不見他的面容。這會兒他主動轉過身,抬起頭,看向了在他身後的沈夕。
那張臉從凌亂的長髮中顯露出來。
沈夕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茶樓主人臉上的面板正在一塊塊地剝落,卻沒有鮮血流出,只露出內裡紅通通的木製表面。
果然是個木偶。
無數細縫已經遍佈他的臉,配上那斑駁的面板,讓茶樓主人看起來更加可怖。然而這時,他那僵硬的假笑卻消失了。
沈夕第一次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人”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
身處被人封堵的境地,茶樓主人卻忽然大笑起來。他的眼睛盯著沈夕,神色瘋狂而清醒,再不復之前提線木偶一般的狀態:“我們又見面了。”
又?
秦越心頭一動,去看沈夕,就見對方面上神色平靜,不為所動。
沈夕並不接茬,但這不影響他手上的動作。鳳凰羽劍自高空俯衝,而那茶樓主人竟也不避不閃,任那柄火紅的小劍沒入了自己的身體。
秦越立刻覺察出不妙,在天地變幻的前一刻,他頭一次聽見來自沈夕的有些焦急的聲音:
“抱元守一,清心明志!”
天空灰濛,如同扣了一面巨大的蓋子在頭頂,低垂得似乎觸手可及,遠遠的天際線上綴著一方正不斷變幻的漩渦。
四周芳草萋萋,林木縱深,高山聳立,十分幽寂。
鳳凰羽劍輕易地破開了茶樓主人的偽裝,顯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一位渾身裹在漆黑斗篷中的人。
不,那不能說是人,而是人形的魔物。斗篷的下襬和兜帽的邊緣都往外逸散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當他掀掉兜帽的那一刻,露出了一張沈夕十分熟悉的臉。
就在五百年前,沈夕一劍斬殺了這張臉的主人,從此換來了人間五百年的太平。
而今,他又出現了。
秦越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而沈夕像是沒有意識到這點,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人的身上。
鳳凰羽劍已經退至主人身前,鳳鳴陣陣,如同一道強有力的清音,始終貫徹人的耳際。
魔君的臉上是放肆的笑意:“丹霄聖君,好久不見。”
他的眼珠盯著對面的人:“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攔不了我了。”
語罷,沈夕毫不猶豫地出手,兩人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