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自己在後院時望見的一角青黛色遠山,連綿的花海,以及遠處水天一線的波光粼粼的湖泊。
還有他坐在馬車上,透過一點縫隙窺見的街邊林立的店鋪。以及自己剛剛進來的這座百花園,小橋流水,簷牙迴廊,百花齊放。
秦越點點頭:“很漂亮。”
比玄水鎮和天衍城都好看。不過在他心目中,最好看的還是那天暗夜裡,長明燈的燈火旁,靠坐在床上溫柔望著他的師尊。
沈夕道:“但是在五百年前,這裡曾經是一片死城。”
“四城?”
沈夕點點頭,道:“你應該見過人死亡吧?”
秦越點點頭。
他從小沒有見過父親,很小的時候娘就去世了,還是他費力下的葬。後來他成為乞丐,一到冬天他就見過不少乞丐凍死,餓死,病死,還有生孩子死的。平常要飯的時候,乞丐們也有可能被討飯的人家追著打,最後倒在地面上奄奄一息。
乞丐的死亡多種多樣,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沈夕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望向窗外,似乎在回想:“五百年前,九州大陸上到處都是屍山血海。你曾經見過的死亡的人數,在當時不過九牛一毛,而他們斃命,往往只需彈指一揮間。”
他說著,兩根細長的手指在秦越的面前輕輕地彈了一下:“就是這麼短的時間,你曾經見過的所有人,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死亡了。”
秦越一聲不吭,只是睜著眼睛看向對方。
“化成灰燼,就像柴火爐子裡剩下的灰堆。又或者化成不成形的屍體,就像夜晚紅蠟燭燃燒留下的燭淚凝固。”
“這街道上沒有人,沒有花,也沒有店鋪。這些樓閣黑黢黢的,天空陰慘慘的,偶爾只有幾隻烏鴉飛過去,啄一啄白骨。”
這聲音又溫柔又低沉,卻向他描述了一個他完全無法想象的可怕場面。
聽起來比他娘曾經用火鉗按在他臉上,讓他臉上起了膿皰,滲出血水,發起高燒差點死亡還要可怕。
“五百年前,榆澤城曾經就發生過驚天動地的大事。魔物和魔修血洗了這座城池,死人的血液幾乎填滿了淚湖,”沈夕回憶道,“屍體,怨氣,魔氣纏繞在這座城市中,是無數修真者用性命在淚湖上佈下陣法,才將這股怨氣封存在湖底,日日淨化,才有瞭如今的模樣。”
“如果有一天,你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都不見了,變成空無一人的城池和滿地的屍體,”沈夕道,“你平日裡接觸的人也都化為灰燼,你會怎麼辦?”
秦越猛地抬起頭來:“師尊也會嗎?”
卻見面前的人輕輕笑起來,身著紅衣的人放鬆了姿態,微微歪了下腦袋,下巴撐在手上:“師尊也有可能。”
秦越的手握緊了:“我不會讓這些發生的。”
“好,很好,”沈夕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那圓圓的黑腦袋,“這就是除魔衛道的意義,所以你要更加努力。”
細白的手指在黑髮中穿梭,時不時地還會繞到他的後頸處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