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以私藏鮮卑單于法器,高帝知其事,曰:“狼王天子兒,單于法器,尚下其等,若以為嘉物,用之有何不可?”遂未能行其計。而太子益懼,日夜惶恐,其中庶子匡恩遂建言曰:“狼王之所以能窺貳離,以有沙場之聲威,殿下若亦建勳於方面,則復以長子之尊,必能絕天下之疑。今狼王摧破鮮卑,索虜勢等餘燼,此天賜良機,殿下何不乘此難逢,撫軍御戎,旌旗北討,何異拾芥振槁?必能拉朽摧枯!洎乎振旅凱旋,海內必無異望,豈不美哉?”太子遂以為然,屬十九年,帝欲肅清沙漠,太子乃請為征討,高帝許之,以為撫軍大將軍,加都督征討諸軍事,都督馬步十餘萬,使豫州牧韓豐副之,出盧龍塞東趣白衣鮮卑地。
匡恩,平原般縣人。少孤,居父喪有孝行,守墳,有獸來犯,恩不去,獸竟不害之而走,人以為孝感所至。開陽八年,舉孝廉,為本縣典庫。累遷高唐令,以政績第一,徵為司空主簿。後高帝以太子為國本,宜選德行輔遊,以恩既以孝著,為人剛介不回,遂擢拜太子中庶子,事太子於東宮。太子討鮮卑,恩從之。太子折戟,恩為鮮卑所禽,鮮卑欲降之,恩曰:“我是皇朝國本之僚友,儲貳之佐吏,豈有翻事賊虜之理?”竟不食而死。
……
初,太子久在春宮,未嘗歷經戎馬,然以鮮卑餘燼,王師摧之必若探囊,故特易此戰……於是全軍潰北,死者十五六,屍骨填壑,湧血盈山,太子中庶子薛安、太子中舍人趙拓皆死之,豫州牧韓豐、太子中庶子匡恩為鮮卑所得,太子賴其衛卒,僅而得免。[(東秦)河東太守撰,(西秦)張樂校:《開昌實錄》捲上。按張樂所言,匡恩的籍貫,離石本《開昌實錄》“平原”作“五原”,張樂已述離石本之訛,參(東秦)河東太守撰,(西秦)張樂校:《開昌實錄》卷下。]
結合《開昌實錄》的記載,我們對匡恩的情況有了更多的瞭解。匡恩為平原般縣人,年少喪父,性純孝,歷官般縣典庫、高唐令、司空主簿、太子中庶子等,曾為秦高帝廢太子秦序出謀劃策,最後在秦序北征的戰役中被俘而死。
二、史識的進步與史觀的倒退:史學史視角下的《續梁紀》
《續梁紀》是目前所能見到的匡恩的唯一傳世作品,其不僅是我們瞭解和研究梁晚期歷史的重要史料,同時也是能夠反映梁秦史學史發展情況的一部重要的史書。《續梁紀》在前四卷的每一卷末尾,事實上也是每位皇帝去世之後,就會有相關的論述,匡恩的用詞是“論曰”。透過對“論曰”中內容的分析,我們能夠看到匡恩作為一名生活在梁秦之際計程車人的史識與史觀,從而從中觀察梁秦史學史的歷史面貌。
梁秦史學史的一個里程碑式的重要成果,顯然是盛梁時期的常湛所作的《舊梁書》。常湛在《舊梁書》中往往透過“嗚呼”來表達其對歷史事件或人物的看法,並表達自己的思考與觀點。相較而言,常湛的“嗚呼”不只侷限於對帝王等重要歷史人物得失的思考,其還涉及到對許多非帝王的歷史人物和一些歷史事件的思考,同時,常湛往往引經據典,借經典中的文字來表達其對歷史的思考與觀點。[關於《舊梁書》的“嗚呼”,筆者擬另行撰文討論。]如果將常湛的“嗚呼”視為史論的話,常湛的史論無疑是比較有思辨性的,其能在認識和評論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的基礎上,產生對歷史的思考,表達對歷史的觀點,其顯然透過了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本身,更進一步地形成了自身的歷史觀。
常湛能夠在《舊梁書》的史論中展示出自己的獨到見解與深入思考,除了常湛個人的能力與史識之外,還與梁朝史學史的發展脈絡有著密切的聯絡。梁朝史學史發展到盛梁以後時期,時人對史書的史評要求越來越高,人們越來越重視史家對於歷史的思考,更加強調史書的思辨性。
(光泰三年)四月,詔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