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獵人 (第1/3頁)

在那侷促昏暗的獵人小屋裡,幾縷微光艱難地穿透積塵滿布的窗欞,吝嗇地灑落在屋內。獵人滿臉胡茬,皺紋如刻,一雙歷經滄桑的眼眸卻透著質樸的善意,正全神貫注地為慕梓宸料理傷口。消毒藥水剛一觸及那皮開肉綻、膿血交雜的創口,慕梓宸便猛地瞪大雙眼,脖頸處青筋暴起,失控地發出一聲淒厲慘叫,那聲音在狹小空間內撞出無數迴音,震得人耳鼓生疼。冷汗似細密珠簾,剎那間從他額頭、鬢角滾滾滑落,打溼了身前一片衣衫。獵人輕拍他肩頭,低聲呢喃著安撫之語,手上動作愈發麻利,迅速撒上消炎的藥粉,而後拈起布條,一層又一層輕柔卻緊實的纏繞,彷彿在編織一張守護生命的細密網。

待傷口包紮妥當,獵人又匆匆轉身,從屋內角落那燻黑的爐灶上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野菜湯,幾塊黑褐色、硬邦邦的乾糧擱在一旁。慕梓宸雙手顫抖著接過,那野菜湯的馥郁香氣直鑽鼻腔,瞬間勾動胃裡的饞蟲。他顧不得滾燙,如餓狼撲食般大口吞嚥,熱湯順著嘴角淌下,浸溼衣領,每一口嚥下,都似有股暖流自咽喉直抵臟腑,虛弱的身軀漸漸尋回幾分氣力。然而,慕梓宸心底明鏡似的,自己仿若一顆災星,停留越久,越會將禍端招惹至恩人門前。當下,他強抑心中不捨與愧疚,雙膝跪地,朝獵人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觸地瞬間揚起一小股塵土,起身時,眼眶泛紅,嘴唇微顫,卻終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道別,便決然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屋門。日光剎那間傾瀉而入,他眯起眼,深吸一口山林間清冷氣息,再次沒入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踏入山林,靜謐仿若實質化的濃稠霧氣,將慕梓宸層層包裹。周遭枝葉繁茂,層層疊疊的綠蔭篩下星星點點光斑,微風拂過,光斑搖曳生姿,似狡黠精靈在地面翩躚。可慕梓宸無暇欣賞,重傷拖累下,他的身形宛如深秋裡霜打的殘荷,搖搖欲墜。每挪動一步,腿部撕裂般的疼痛便如洶湧潮水,一波強過一波地衝擊著他的意志,腹部那深可見骨的創口更是似有無數鋼針在狠狠攪動,疼得他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冒。他的雙腿綿軟無力,仿若兩根失去筋骨支撐的藤蔓,只能頻繁地、近乎絕望地伸手去夠身旁那些粗壯古老的樹幹,指甲摳進粗糙樹皮,摳出一道道淺痕,藉此方能勉強支撐身體,不至於癱倒。每一次停歇,他都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仿若瀕死的魚渴求著空氣,仰頭望向枝葉縫隙間那片破碎蒼穹,努力在錯亂光影裡尋回獵人指示的方向,隨後,又咬緊牙關,拖著千瘡百孔的身軀,一寸一寸向著山林邊緣那縹緲希望艱難攀爬。

驀地,一陣清脆靈動、仿若銀鈴輕撞的潺潺流水聲,悠悠飄入慕梓宸耳中。那一刻,他黯淡無光、滿是絕望的眼眸瞬間迸射出熠熠神采,乾裂起皮的唇角不自覺上揚,乾裂處綻出幾道血口子。他仿若被注入一劑強心針,循著那美妙聲響跌跌撞撞奔去,一路上荊棘叢生,尖刺劃破衣衫、扎入肌膚,他渾然不覺。撥開最後一蓬荊棘,一條澄澈如鏡的小溪霍然呈現眼前。溪水仿若流動的液態水晶,在斑駁日光輕撫下,跳躍閃爍著細碎金光,如夢似幻。慕梓宸“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迫不及待探入水中,濺起晶瑩剔透的水花,水珠在半空懸停一瞬,又簌簌滾落。他埋頭狂飲,溪水冰寒刺骨,卻恰似瓊漿玉液,順著咽喉一路奔湧而下,乾涸冒煙的喉嚨仿若久旱乾裂的大地迎來潤澤甘霖,每一口吞嚥都伴隨著愜意酥麻之感,自喉間向四肢百骸徐徐蔓延。

他剛要掙扎起身,不經意間眼角餘光掃向水面,水中那幾個搖搖晃晃、逐漸清晰的身影仿若一道晴天霹靂,直直劈入心間,周身血液瞬間凝固,寒意自尾椎骨一路攀升至頭頂。緩緩回頭,只見那幾個凶神惡煞的追趕者,如一串陰魂不散的鬼魅,正沿著上游溪邊呈扇形步步緊逼而來。為首那大漢滿臉猙獰橫肉,腮幫子因憤怒嚼動而鼓起,手中長刀寒光凜冽,似擇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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