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一切發生的太快,恍惚中孟曉悠好像聽到了什麼在吼叫,但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丟掉手裡的鐵鍬,連滾帶爬地把男人薅出來。
“睜眼睛了?”孟曉悠怕自己看錯,整個蘑菇都掛在他身上,手忙腳亂摘下他沾了土的眼鏡,對上一雙似古井無波的眼睛。
素來愛乾淨的裴斯年此時碎髮覆了一層土和雜草,白色衣服弄髒,坐在和垃圾堆一樣的土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懷裡有一個不分輕重的儲備糧,正在上躥下跳,還湊過去扒他眼皮。
昨夜他控制喪屍精神力消耗過度,最終沒撐過那場晚飯陷入沉睡。
睡得有些沉。
一覺醒來,天都塌了。
腿還怪怪的,他掀開褲腳一看,發現青一塊紫一塊的,不知在他昏睡這段時間經歷了怎樣的酷刑。
他揉了揉眉心,冷眉凝視不知死活的儲備糧。
她貼得很近,臉蛋和鼻尖哭得紅撲撲,漂亮的眸子紅腫,睫毛溼潤,對他又貼又蹭,殊不知任何一個舉動,對於喪屍來說,都會引起進食的訊號。
裴斯年喉結滾動了一下,將儲備糧從身上撕下來。
他的表情冷冷的,看起來有些兇,如果是以往,小蘑菇早就慫唧唧藏起來了,可是現在,她又驚又喜:“你沒死太好了!”
巨大的喜悅充斥心尖,沒一會,孟曉悠突然意識到不對,精巧的臉蛋流露出一絲疑惑:“我明明記得你沒有心跳。”
所以就給他埋了?
裴斯年掃視髒兮兮土,霍然起身,帶著孟曉悠回去。
進門、上樓、丟下儲備糧,扎進浴室,動作一氣呵成,全然沒了往日的從容淡定。
孟曉悠吸了吸鼻子,乖巧地蹲在門口等候。
過了一會,房門被開啟,男人白色浴袍穿得嚴嚴實實,上面只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額前的頭髮滴答著水滴,一點點順著鋒利流暢的下顎線掉落。
他薄唇抿緊,低頭俯視種蘑菇的儲備糧,目光極具壓迫感。
像是……看一隻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他昨夜費盡心思投餵她。
她今天就差點給他埋了。
一想到沾在身上的土,就算是沒有知覺的喪屍了,裴斯年還是覺得渾身不舒坦,啪的一聲又關上門,繼續洗。
時間折騰到晚上,他才堪堪結束,坐在一樓窗邊,指尖輕敲桌面,一雙厭世眼氤氳的涼薄寒意,視線落在孟曉悠身上。
等解釋。
孟曉悠可憐兮兮地縮脖子,小聲狡辯:“你都沒心跳了,需要入土為安,別這麼看著我,你又看不見。”
她哪裡知道人類這種神奇的生物會起死回生嘛。
原主記憶裡又沒有。
孟曉悠覺得好奇怪,大著膽子問:“我能再摸摸你的心嗎?”
虧她敢說。
喪屍先生臭著一張俊臉,拍掉她伸過來的小爪子,對她扯了扯唇角,嘲諷意義十足。
孟曉悠自知理虧,心虛地摳手指,時不時偷瞄他。
一屍一菇氣氛僵硬,直至一聲咕嚕嚕的動靜,裴斯年垂下眼簾,緩慢起身,把昨夜的鍋清理乾淨,燒了熱水,動作生疏地煮了一碗麵。
放到孟曉悠面前。
膽小菇大為感動,“你真是好人,我為了給你收屍,一天都沒吃飯了。”
“……”裴斯年假裝沒聽到她罵自己是人,讓她去吃飯,自己則在書架找了找,拿出紙筆,歪歪扭扭寫字。
等孟曉悠一頓飯吃完,裴斯年的字也寫好了。
喪屍指關節很生硬,他寫了一篇,總算寫出三個像模像樣的字。
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