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前廳。
室內光線昏暗,燭光搖曳,將廳內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蘇夫人的貼身嬤嬤匆匆趕來,她身著一襲深褐色的棉衣,神色恭敬。
踏入前廳後,先朝著蘇知縣行了一個端莊的福禮,而後轉向蘇誠然和柳禹琛。
蘇誠然與嬤嬤自幼親近,嬤嬤看著他長大,情同母子。
見嬤嬤欲要行禮,蘇誠然趕忙上前攙扶,臉上帶著親暱的笑容,問道:“嬤嬤,可是母親那邊有事吩咐於我?”
嬤嬤笑著擺了擺手,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瞥向蘇知縣,輕聲說道:“少爺,老奴知曉老爺一向惜才,只是這提攜後輩嘛,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
您瞧,天色已然不早了……”
蘇誠然一聽,頓時急了,眉頭緊皺,眼睛睜得大大的,大聲道:“這當真是母親的意思?
嬤嬤,您這話可太掃興了。
我與柳兄今日一見如故,正打算秉燭夜談呢,為何不留他用膳?”
蘇知縣看著兒子焦急的模樣,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心中暗自思忖:這孩子,都快弱冠之年了,對男女情事卻還是懵懵懂懂。
瑤兒離家出走那般大事,他這做哥哥的,竟毫無察覺。
想到此處,蘇知縣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心中泛起一絲憂慮:莫不是,該給這孩子籌備婚事了?
唉,若是兒子能像女兒那般心思細膩就好了,養女兒可真是操碎了心。
其實他又怎會不知夫人的心思,無非是想讓柳禹琛與瑤兒見上一面罷了。
理智上,他覺得此舉不妥,可畢竟瑤兒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受罰之後,自己心中也是疼痛難忍,甚至不敢去探問傷勢。
良久,蘇知縣輕輕擺了擺手,臉上掛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對著柳禹琛說道:“你且隨嬤嬤去吧。”
柳禹琛心中明白蘇知縣的難處,也不多言,拱手行禮,告退而去。
他身姿挺拔,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隨風而動,在燭光的映照下,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蘇誠然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神中滿是遺憾。
方才交談時,他已然得知柳禹琛明日便要啟程返京赴考。
這一去,山高水長,下一次見面不知會是何時。
蘇誠然他這一屆科舉尚無十足把握奪魁,因而決定暫不參加,只等下一屆再去博取狀元之名。
今日與柳禹琛一番交流,他自覺受益匪淺,彷彿在不知不覺間,浮躁的心性也沉穩了幾分。
待柳禹琛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蘇誠然滿心不解與不滿。
他轉頭質問蘇知縣:“父親,為何您不挽留客人?
熱情相待才合乎禮儀,怎可如此輕易便讓柳兄離去?”
蘇知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孩子,又怎知這不是柳夫子的意思?
人情往來,又豈在這一朝一夕。”
蘇誠然聽了父親的話,雖心有不甘,但也只得作罷,只是心中仍對柳禹琛的離去感到惋惜。
柳禹琛隨著嬤嬤的腳步,緩緩來到蘇夫人居所之外。
夜色漸濃,寒風凜冽,他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裡,衣袂隨風而動,卻並不顯得侷促,只是靜靜地駐足等候嬤嬤前去通報。
嬤嬤見他這般知禮守矩,心中暗自滿意,臉上也堆起了和藹的笑容,輕聲說道:“請柳公子稍候,老奴這就去通報。”
蘇夫人端坐在屋內,其實早已聽到外面的動靜。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努力按捺著性子,佯裝鎮定,可那微微顫動的手指還是洩露了她內心的一絲緊張與期待。
蘇瑤則全然沒了那份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