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楚小聲道:“殿下,抱歉,我……”
“說了多少次了,我已上山,就不必再叫殿下了。”她剛睡醒,正是餓的時候,嘴裡塞著桂花糕,連話都說得模糊不清,“你入師門比我早,又長我一歲,不是應該喚師妹嗎?”
少年藏在衣袍下的手反覆摩挲著那粒山楂,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叫一聲“師妹”,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阿懷,”她連吃了三塊,十分滿足,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沒叫過“師兄”,“昨日你為什麼發脾氣?”
江扶楚似乎早就想好了託辭:“昨日上山去才發現衣襟沾了土,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剛想回去換一件衣裳,便撞見了。我心中焦急,說話不過心,回過神來才發覺態度不端,今日特來賠罪的。”
初見時,他被蛇妖囚|禁折磨了許久,渾身都是血汙,她抽出他蝴蝶骨間的鎖鏈時,還發現對方把髒兮兮的手往破爛不堪的衣袖裡藏了藏。
自此之後他格外重視儀容,身上永遠飄著各種各樣的花香氣。
這個理由讓她哭笑不得,但她當時並未想太多,只覺得男主喜怒無常也算合乎人設,便沒有追問:“髒了衣襬罷了,大方告訴我不就是,罷了……你今日打算做什麼去?”
江扶楚忙道:“去練劍,殿……師妹要一起嗎?”
她欣然應允:“好哦。”
二人在桃源峰的後山中對劍。
那時她的戰力比現在好了不知道多少,衣袂翻飛間同江扶楚過招都不落下風。
桃林中花瓣為劍氣所傷,碎裂成點,她的佩劍“窅冥”是皇族請匠人鍛造的當世寶劍,擦過他手中劍的劍身時,激出了一串閃光的火花。
“當”的一聲脆響。
江扶楚握劍急退,閃過她的攻擊,手中的鐵劍卻她猛烈的攻擊下斷為了兩截。
她收劍落地,感覺總算出了一口被鴿的惡氣。
江扶楚面上不見任何慍色,真心實意地讚了一句:“又有進益。”
瞧他這個樣子,任憑她昨日再生氣,此時也氣不起來了。
……
過了小半月,江扶楚照例到“雲中君”來尋她,卻見她從院中捧出了一把碧沉沉的青銅古劍。
這古劍是從前的制式紋樣,十分精美,只有劍身上兩個字是新刻的。
江扶楚有些茫然地接了過來,看見那兩個字是“常寂”。
“上次砍斷了你的佩劍,便用這一把來賠你。”她笑吟吟地道,“這是父皇當初為我尋來的,聽聞是古時某個君王的佩劍,我嫌沉不肯用,那天忽然想起,卻覺得配你正好。”
江扶楚伸手彈了彈劍身,聽見它發出了低沉的鳴聲:“果然是當世好劍,你要……送給我麼?”
她點頭如搗蒜:“你可喜歡?”
江扶楚第一次收到這樣貴重的禮物,愛不釋手:“可是我沒有什麼能送給你的……”
她自來熟地抱住他的小臂,輕輕晃了晃:“我上山以來還沒去過學宮,都是你帶我修習,還時常為我做點心,這就是很好的報答啦。”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手撫過他的指尖,帶他去瞧劍上的兩個字:“這寶劍原本沒有名字,我想了許久,昨日去望山君那處抄經時,看見蒲團前落了一本《常清靜經》,‘觀空亦空,無無亦無,湛然常寂’,我覺得這個名字極好。”
想起他日後因血脈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淵之事,她嘆了口氣,誠懇道:“阿懷,‘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即著萬物、即生貪求、即是煩惱……憂苦身心,但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我擬此名,也是願你常寂常靜,早悟真道。”
她一口氣說完了,卻遲遲不聞回聲,低頭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