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她手指上的指環,聲音很低,彷彿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當年你送‘常寂’給我時、在我手指套上青草的指環時,曾經說,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只要我對自己好些,旁人?也?會對我好的……你說,你忘記誰也?不?會忘記我,難道這些,也?都是?假的嗎?”
“或許從前是?真的,可那不?過討人?歡心、隨口便能說出十句百句的言語罷了,你所說的,我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朝露的視線也?落到自己手指上早已枯萎的指環上——自從清陽山之事後?,她心中瑣事太多,再也?沒有?施靈力讓它?恢復成從前的青色。
費心維繫的東西,留著有?什麼用呢?
她猛地扯下了手指上枯黃的乾草,朝地面一扔。
江扶楚抬頭便看見那曾被人?愛惜纏繞上去的青草指環輕飄飄地落到了地面上,一隻腳從它?上面踏過,隨即微風襲來,將它?吹得老?遠。
越來越遠的還有?腳步聲。
只有?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還盤旋在耳邊。
輕輕的、帶著疑惑意的嘲笑。
“……草編的指環,也?可以天長地久嗎?”
第四十七滴水
第四十七滴水
朝露一夜未眠,第二日晨起時,江扶楚房中已是人去樓空。
是了?,話都?說成了?那?樣,他又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
這些年他一心一意地扮演著對她百依百順的好師兄,朝露險些都?忘了?,這個人原本?也是自傲自負、有脾氣的。
她有些茫然地闔了房門,吃了?早飯,付了?錢,又將馬車低價賣給了?驛館,牽著僅剩的一匹馬渾渾噩噩地走了許久之?後,朝露才忽然意識到,她分明可以御物的。
小船就躺在她斜跨的小口袋中,可她甚至不?想?取出來看一眼。
左右重華郡離皇城不?遠,策馬半日也就到了?。
接近傍晚時分,朝露被馬顛得有些頭疼,遠遠看見皇都?城牆之?後,她翻身下馬,順著官道慢悠悠地步行。
路邊種了?一片楓樹,晚秋天氣裡開得昏紅肅殺,倒是別?樣風景。
朝露多看了?一眼,卻忽聽?風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尖銳的鳴聲。
有風裹挾著幾片楓葉衝她直直吹來,朝露面色一變,敏銳地側身避開,鮮紅如血的楓葉從耳畔劃過,割斷了?她幾根碎髮。
她飛快地從身側的口袋中取了?法器,施展靈力,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在身前遽然展開,朝露頓時聽?見了?一陣“闢裡啪啦”的銳器擊打聲。
楓葉不?知被何人施術化為了?刀刃般的暗器,將撐著傘的她逼得連著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倒。
朝露單手支著傘,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人聲熙攘的官道竟已變得空空蕩蕩,只?餘城牆盡頭一輪碩大昏紅的夕陽,在她身上落下泛著微紅的金光。
紅楓如雨,在身側紛紛揚揚地飄落。
朝露將手中的油紙傘緩緩下移,在傘沿之?上、楓雨之?後,她看見了?一位自己分明從來沒有見過、卻無端覺得極為熟悉的人。
一個衣襬漂浮、腳不?著地的人,披著遮住頭臉的鑲金暗紫披風,如同一陣風般站在楓林中。
疾風驟起,將他身上寬大的暗紫披風吹得烈烈作響。
那?披風如同被縫入他面板一般,與他緊密相連,而他無動於衷地低垂著頭,將自己的面容隱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
朝露看著他,怔了?一怔,聽?見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你?是誰?”
紫衣人抬手接住了?一片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