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後,他終於說了見面之後的第一句話。
出乎朝露意料,他用那?雙已經?被魔氣染濁的淺色眼睛盯著她,唇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來?,口中?問的卻是:“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不?知從哪裡飛來?的螢火蟲落在了朝露的指尖上,又?一閃一閃地飛遠了。
第五十九滴水
第五十九滴水
朝露盯著?對面之人的這張臉,感覺心?口處泛出一陣密密麻麻如同針扎般的微小痛楚。
偏他?看?她的目光如此坦然,絲毫沒有逃避的意思,她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不知所措起來,只好低頭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江扶楚潔白的衣角就散落在她的腳邊,朝露分心?去看?,頭頂天光刺目,在一片白光中,那片衣角竟被染上了一片幽藍顏色。
她在寂靜中憑空聽見江水的聲音,有風吹過水岸邊搖曳的蘭花,身著?幽藍長袍的公子背對著?她,手指愛惜地拂過細長的枝葉。
隨後藍色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鶴鳴山上鑲紅邊的校服裙襬。
似乎還是不久前,他?無數次穿著?這身衣服,跪坐在小院的木幾前為她煮茶,手邊放了一包紮好的桂花糕——是為她去學宮準備的。
當年的他?就這麼?坐在陽光之下,側頭看?向?她,面上帶著?淺淡的、縱容的笑?意。
雙目痠痛難當,朝露抬手揉了揉,感覺自己眼中泛了些溼意。
一切被撕裂,散為漫天飄零的碎片。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抬起頭來,玄色如這間?宮殿中無邊無際的黑夜一般,將?對面熟悉的人裹住,一寸一寸鍛成了她覺得陌生的模樣?。
眼前之人,到底是誰呢?
見她長久不答,江扶楚便撩了寬大的衣袖,朝她伸出手來。
朝露還沒回過神?,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動?作十分細微,但江扶楚如此敏感多思,自然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朝露有些懊惱,她原本是不想躲開的。
當年貌似“情濃”之時,她避開了他?的吻,事後想要彌補,他?卻像是不敢面對一般,匆匆離去。
那麼?如今……
那隻修長的手在她臉頰邊頓了一頓,卻沒有如同從前一般縮回去,江扶楚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順著?頰側一路落到了咽喉位置。
最脆弱的地方落到他?的掌中,朝露卻沒有覺得危險,任憑對方加重力氣,掐住了她的脖頸。
他?輕蹙著?眉,仍舊是那種溫柔的眼神?,見朝露眼神?閃躲,他?便用拇指頂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臉看?他?。
“你這麼?怕我?”江扶楚與她對視,微微笑?起來,“那你來找我幹什麼?呢?”
朝露一動?不動?:“我不怕你。”
“哦?”江扶楚語氣平平,手邊卻鬆了一鬆,“是嗎,可你在發抖。”
朝露低聲道:“我只是……覺得你太?陌生了。”
“陌生?”他?垂著?眼睛,面上笑?意不減,掐著?她的手徹底放鬆下來,帶些促狹意地撫摸著?她的脖頸,“二百年不見,是該陌生的,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看?到你的那些畫像了,”不知為何,朝露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對方實在過於平靜了一些,“是你親筆畫的嗎?”
“你這二百年去做了什麼??”江扶楚不答,“我變了許多,你卻是半分都不曾變的。”
既然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朝露也刻意沒有答他?的話,自顧道:“師兄……”
她剛說完這兩個字,便見江扶楚眼中掠過一閃而過的痛色,於是她伸手撫摸他?的睫毛,希望藉此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