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瞳孔一顫,連忙把話頭推給黑無常:“此事範無救知曉。”
“……”黑無常聲線平直僵冷,“王糜攏權受楚氏阻礙,故欲除掉楚氏,楚氏不得已入宮行刺。”
謝遇眸光落在黑無常臉上,目光掃過來的一瞬間,黑、白兩色衣袖微不可察的一抖。
“還有麼?”
黑無常閉口不言,有些事他不能說,說了十殿都得遭殃。
就連楚氏入宮這事,先前都被十殿勒令禁言,是誰洩露了風聲?
旁邊的白無常硬笑著回道:“還有就是將軍遇難那年,楚氏用王靡給的藥毒瞎了樊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與破障無關,陰司就沒有告知的必要。”
“何況踏出十八層地獄那一刻起,您的障因是誰,這滿身血煞最清楚不過了,決不會誤判障因錯殺了誰。”
謝遇:“王氏姐弟的卷宗。”
凝滯的空氣中,白無常笑回道:“檢視生人的卷宗須得請十殿鬼王加蓋敕印,大將軍莫非想變更障因?”
黑無常語氣冷硬的接過話茬。
“障因無法更改,望大將軍知悉。另,十殿得知將軍深陷情潭,特命謝必安來替將軍斷情。”
謝遇垂在袖下的手碾著尖利指甲,緩緩看向一臉僵笑的白無常。
身後的小屋裡,少年從夢裡醒來,朝旁邊摸索發出細微的窸窣聲,懶聲問:“謝遇,你在哪?”
大黃貓破口大罵:“他謀劃著殺你,你還找他!”
樊璃手指落在旁邊的森冷衾被,踅摸片刻起身下床。
小狸花叼著他袖子不讓他走:“別出去呀,勾魂使在外面,黑黑的那個可兇呢!”
黑無常:“……”
少年順手把小貓擼了兩下:“咪,幫我找找謝遇。”
大黃竄起來:“你就是肉骨頭,他啃完就丟!要不是這身姻緣牽絆你早就被他殺了,你就找謝遇,沒他你活不下去!去,我帶你去,看看他對你是什麼心思!”
小院裡,謝遇靜靜看著白無常。
“請教閣下,怎麼斷?”
卯時一刻,陰司界門在西腳院洞開,黑白無常提腳踏上黃泉路。
與此同時,禁衛軍統領崔艾單馬從皇城出來,快馬奔向平安里的住宅。
平安里多是尋常百姓的居所,崔家的兩進宅子在裡坊盡頭,居處清幽雅靜,漆紅的酸棗木門前種了一棵梧桐樹,滿地落葉在漸進的馬蹄聲中無風而動。
天色昏暗,隨著馬蹄聲靠近,時不時有被驚醒的狗嗡叫兩聲,吭哧完又睡下去。
三叩門後,有小丫鬟為崔艾開了門。
崔艾把韁繩遞給丫鬟:“姑娘大好了?”
丫鬟細聲回道:“昨日看了兩個時辰的棋譜,念著大爺連連幾天都在皇城裡當值,咳了半夜,這會子才睡下去。”
崔艾放輕音調:“刺傷娘娘的刺客還未歸案,皇城就得日夜警戒,回不來是沒辦法的事,你勸著她些,別叫她掛念。”
他說著,輕步跨進二門,來到主院,在正房門口默默站了片刻,抬腳去了隔壁書房。
解下一身鎧甲時案上的油燈亮了起來,崔艾疲憊道:“你自去姑娘身邊歇下,方才聽著她有些咳喘,備上熱茶,別讓她吃了冷水。”
油燈嗶啵彈出一簇微小火花,屋內除了卸甲時鐵片彼此碰撞發出的鐵響,就只有刻漏中的水落下底壺的滴答聲。
“吧嗒——”
水滴砸下宛如骨椎敲打鼙鼓,聲響突兀的在死寂夜色裡盪開。
“吧嗒——”
第三顆水滴砸入底壺時,崔艾仍舊沒得到丫鬟的回應。
他神色古怪的向書案看去。
案上油燈焰色淡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