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的一剎，螢幕先是一黑，隨後便是兩個赤裸的人體橫陳在昏暗中。
投影的光隱約印在路雲曉青一陣白一陣的臉上，不堪入目的聲音和畫面以全方位立體的方式蹂躪著他的神智。他本能地背過身，耳朵染得通紅，甚至有那麼一刻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還有什麼比和隊友分離、被困在某人的電腦裡、被迫看超大版沉浸式小電影更讓人絕望的嗎？！
蒼天啊！他可看見了角落裡的時鐘，現在才是下午三點啊！
手和眼睛都無處安放，越是想在系統揹包和商城裡找到合適的遮蔽道具，就越是尋找不得，不斷有做作的呻吟聲從鑽進耳朵裡，路雲曉內心的焦急和絕望亦達到了頂峰。
忽然，一陣熟悉無比的提示音摻了進來，滑鼠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暫停了畫面。
又過了幾秒，他關掉了影片，轉而開啟了一個不停抖動著的聊天介面。
路雲曉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才敢回過身去，邁著剛剛恢復正常的步子往外探索。
草地看似遼闊，實際上能夠自由走動的空間長寬不過百米，路雲曉只走了十來步就穿過了幕布的位置，來到了它的正前方。
螢幕之外，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聊天框，每一個字的大小和蟲子差不了多少，然而對於此刻的路雲曉來說，那是一塊塊磚頭連線成排，並隨著視窗的抖動逐漸壘高，繼而成牆。
他站得太低，看不清最上面的名字，但從對方字裡行間的語氣來看，顯然是熟人。
【你今天沒去上班？】
【看論壇沒有，你上司，就那長得挺漂亮的女的，可有大麻煩了】
【嘖嘖嘖我說她為什麼升得那麼快，原來是給老男人當小三去了啊，真不要臉】
【現在這些女人吶，真是一樣的不要臉。我跟我女票提這事兒，她居然還罵我，說不定就是心虛了，怕我發現！我果斷把她給甩了！】
【不提她們了，聽說你們公司把劉姝開了，那專案組以後就是由你領導了吧？等正式升職了可別忘了請哥們吃飯啊！】
【哎哥們你人呢？衝暈過去了？】
咔噠。
閃動的游標出現在打字框裡，路雲曉聽不見鍵盤聲，只能看見一個個和他手掌一樣大的字母跳進輸入法的長池子裡，組成一行嶄新的方塊字。
【放心吧，兄弟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回頭叫上老王他們，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請客！】
按下傳送鍵後，他沒再管對方，反手關掉了聊天介面。
滑鼠在沒看完的影片上流連了一陣，大約是路雲曉的祈禱奏效了，終於沒有再折磨他，而是飄到一旁的圖示高樓上，開啟了一個瀏覽器。
全屏的瀏覽器介面在地上只能看清一部分，路雲曉拿出了一個飛行器，乘著它飛到高空，貼著空氣牆的邊停住，勉強把全景收入眼中。
電腦主人很是輕車熟路，在路雲曉尋找合適角度的時間裡，他已經開啟了好幾個頁面，大段文字滾動得眼花繚亂，讓路雲曉覺得頭暈。
但更令路雲曉噁心的，是文字的內容。
以路雲曉的年紀，當他長到能夠獨立接觸網路時，短影片的風靡和論壇貼吧的衰敗成為了時代的主流，真人的生命力正在被資本和流量收割和瓜分。
但現在這個時代，路雲曉出生後的第三年，後世幾乎所有說得上名字的app都未嶄露頭角，資訊交流渠道的匱乏與人們對網路社交需求的膨脹相互碰撞，導致了各個社群空前的活躍度，網民們的表達欲和輸出量都令來自後世的少年咋舌。
唯有一件事是始終未變的。
人們的惡意。
仔細看過後，路雲曉發現論壇中討論的事情和方才的聊天其實是相同的，只是言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