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強烈的氣息,是與那些藏在角落裡的鴨子們完全不同的惡意,是一種源自內心的野蠻、毫不節制的衝動。
當打頭的那隻公牛頭頂的工兵鏟反射出來自天空的絢爛光彩時,秦光霽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似乎已經離開了這個象徵著文明和科技的網路世界,被牛角與怒吼帶到了遙遠的非洲肯亞草原,又或是古老的古羅馬鬥獸場。在這些公牛的眼裡,他看不到理性的存在,只看到了盲目的衝動和突破底線的瘋狂。
很難想象這樣的場景會出現在一個網路世界裡,也很難想象這些在不久之前仍舊披著一層普通外皮的冰淇淋們的內心竟隱藏著如此龐大的猛獸。
而就在一切風暴的中心,面對著咫尺之遙的公牛,秦光霽並沒有閃躲。
他甚至抬起了頭,讓屬於天空的色彩儘可能地照進他的眼眸,彷彿在他的眼睛裡畫上了兩幅小小的《星空》。
在第一個呼吸結束的時刻,秦光霽感受到一股被牛蹄揚起的冷氣撲上了他的面龐。
或許不需要下一秒,那本就他而來的牛角就能染上與世界格格不入的鮮紅。
但秦光霽仍舊沒有退後哪怕一步。
他樸素的冰淇淋形象與野蠻的公牛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邊是極致的瘋狂,一邊則是剋制的冷靜。
就在這團被稱之為平靜的氣團即將被牛角戳破的時刻,秦光霽終於有了動作。
那是一道金光,帶著火焰獨有的暖意,卻比先前的銀光更細、更尖,也更冷。
它彷彿來自天邊,又彷彿源自眼前,它盤旋著、飛翔著,它發出一聲綿柔的嘯聲,破開冷凝的空氣,擦過每一雙鮮紅而瘋狂的眼睛,掠過每一團衝動的身影,如鬼火般穿梭著。
突然,牛群的衝撞減慢了,是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薄霧迫使每一頭公牛在同一刻做出了減速的反應,公牛們被迫眯起眼睛,它們因頂著巨角而變得沉重無比的腦袋開始小幅轉動,企圖以此擺脫薄霧的糾纏。
這片沙塵很快就被衝破了,但就在公牛們準備加速時,它們發現了一些奇異的地方——它們的腦袋似乎並不似從前那樣沉重了。
打頭的公牛也發現了這一點,它在距離秦光霽不到五米的位置悄然停下了腳步,茫然地抬起了頭。正是這一次抬頭,使它明白了一切——卡在它頭頂的工兵鏟不見了。
不,不僅僅是那柄工兵鏟!
它的雙角也不見了!
它的眼中不再是瘋狂的猩紅了,它開始嚎叫,開始無目的地四下尋找,開始甩頭,企圖透過這樣的方式來使自己的雙角重新歸位。但這樣做只能使它發現它雙角的殘骸。
它的雙角,它引以為傲的雙角,它尖銳的、龐大的、能將任何事物都撞斷撞塌的雙角,在它的奔跑間,在某道它從未在意過的金光下,融成了一片懸浮在空中的微小液滴。
它們方才穿過的那片薄霧,那片已經完全落下、徹底成為一灘液體的薄霧,正是由它們的雙角組成的!
公牛們執著地凝望著它們的雙角,甚至想要衝到那片白色的液體旁,發洩出自己茫然的絕望。
只有打頭的公牛不再企圖展現這種瘋狂。它的眼睛從紅色變成了粉色,它沒有再往前走一步,只是看著秦光霽,看著對方手中那叢仍在燃燒著的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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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光霽早已注意到了對方的注視,但他並沒有抬頭。他一手拿著從公牛頭頂收回的工兵鏟,一手則攥著還在點亮狀態的打火機,他凝望著自己眼前這一簇火焰,感受著這份對冰淇淋而言致命的溫度,自己的面孔也在火光的搖曳中模糊了起來。
失去了雙角的公牛看著他,那雙眼睛的色彩似乎又加深了幾分,但那早已不是先前的瘋狂,而是一種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