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行如君子”的門檻,反而在老太傅看來每日和只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活脫脫就是個野蠻人,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文綺想了想同他商量:“那等你大哥回來,讓你大哥帶你出宮玩兩日?太傅那邊嫂嫂替你去說。”
蕭子衿眼睛一亮:“真的?”
“嫂嫂什麼時候騙過你。”
當天季遠之就搬入了暖閣。
他沒從藥谷帶什麼東西過來,連幾件衣物都是文綺給他添置的,算起來也沒什麼能帶的東西,只需要收拾下被塞了些雜物的暖閣就可以住進去了。
換過的被褥上還留著太陽暖融融的氣息,連角落處放置的銅盆都換了新。
蕭子衿雖然偶爾不著調,但在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上從不推脫逃避,抱著曬過的枕頭放到了暖閣的小木床上。
“喏,你的。我大哥出去少則一個月,多則大半年,你就先安心住這吧,若是要看書,我屋裡的書架上都有,若是有問題可以先記下來我到時候幫你去問嫂嫂,反正別問我就對了,你哪怕問了我大概也是不知道的。”蕭子衿拍拍枕頭,毫不客氣道,對自己是個草包的事實接受良好。
季遠之低眉順眼地站在旁謝過。
“可免了,”蕭子衿撇撇嘴,“沒有旁人在,你也不必強迫自己——你不喜歡我,恰巧我也不大愛搭理你,我是草包不假,但又不是傻子。”
季遠之微一愕然。
原先他以為對方就是個生活在蜜罐子裡的草包皇子罷了,這會兒倒是有些驚訝於他的敏銳了。
他確實是不喜歡對方,從第一眼開始就是如此。
憑什麼呢?憑什麼他有疼愛他的父親,嚴厲缺不失慈愛的母親,永遠縱容著他的兄長,而他們這種人卻只能生活在那種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為了換取一口食物給人當牛做馬?他甚至看起來不聰明,也不好學,頂多就有一副較好的皮囊罷了,卻享受著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觸及的一切。
而這種人,只要對他們稍微表現一下自己的垂憐和仁慈,哪怕只是片刻,都能贏得眾多的讚譽,被誇讚為聖者仁心。
真是何其可笑。
季遠之原以為自己裝的很好,沒有任何人懷疑他,連蕭子規都不像看出來了的樣子,沒想到卻沒他完全看不起的蕭子衿戳穿了假面,他臉上的恭敬順從潮水似的退去,垂著手站在一旁淡淡道:“六殿下多慮了。”
蕭子衿本來就不是好為人師的性子,也不反駁只一聳肩:“你說多慮了就是多慮了吧。”
他起身往外走,雙手交叉在一起疊在腦後,慢悠悠的。
“只是有些事情騙得了別人,騙不過自己。”
季遠之身側的手握成拳,眉間戾氣一閃而過。
他們這種錦繡叢裡的人能知道些什麼?!
然而這片刻的失態被他強行壓下,他很快習慣性地讓自己恢復了往日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沉默著不再言語。
蕭子衿向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不愛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沒興趣探究他的心思,說完就自顧自走了——太傅佈置的課業他還沒完成,可沒空同季遠之瞎扯。
鵝黃色宮裙的侍女在房中點起了燈,看著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