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們確實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過夜。
這個地方,一片石頭地,放眼望過去,空曠無痕,毫無遮擋。
好在遠處有條小溪,河水清澈,霞光照耀下,還能看到魚蝦的影子。
雖是秋老虎的季節,入夜時分,小風一吹也有寒意。
官差們經驗豐富,很快選好位置,開火做飯,還有幾個商量著下河捉魚。
很快,飯菜香味傳出來,河邊的小風帶著這股香味飄出二里地。
兩百多號犯人歇在下風處,大體上都是以家庭為小包圍圈,一圈圈圍在小河邊。
走了半日腳程,大家累的說不出話來,所有的牢騷不滿全沒了,現在就想吃飽,躺平。聞著香味,更加飢腸轆轆,口水直流。
文家二十幾人圍靠在一起,互相檢查傷口,上藥。
文雯歪靠著,身心疲憊,這半天的路程,給她走得腳底板生疼,估計家人也好不到哪去。
她觀察一圈。
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呃,他們還沒到六十,按照中召國律令,不算老人,他們正帶著枷鎖靠在行囊上歇息,滿臉疲憊。
姐姐們,平日久居深閨,沒走過如此遠的路。流放才第一天,感覺她們已半殘,此時個個都在按揉腿。
小孩們,平時的機靈勁全都不見了,一個個蔫頭耷腦,又餓又困,正靠著姐姐們休息。
再細看父親二叔他們那邊。
父親右腿上的傷觸目驚心,孃親滿臉心疼地正給他換藥。
二叔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臉色蒼白,二叔母眉頭緊蹙,在給他把脈。
三叔他們也在給大哥,二哥,檢查傷口。
兩個哥哥的後背,傷痕縱橫交錯,新傷覆舊傷。尤其是下車時那幾鞭子,血肉模糊,可見衙役當時的力道十足。
他這倆個傻哥哥真的是糊塗一時,這幾鞭子完全可以避免,也不知道他們當時咋想的,莫名其妙。
文雯為一家人擔憂的同時,也為自己的肚子發愁。她有一屋子零食,但是,吃獨食不好。
只能先忍著。
官差們正吃地香,絲毫不管犯人餓不餓。
他們不放飯,犯人們只能聞著味忍著餓等著。
出城時有親戚朋友相送的,給了吃食的人,此時算是幸運的。
任氏處理完文啟霖的傷口,將母親送的包裹開啟,拿出裡面的吃食。
“娘,這些吃食,您看看怎麼分。”
“給孩子們留著應急,我們大人忍忍,等等就放飯了。”
文家祖母攔著任氏,沒有接。
同樣的一幕,楊氏和衛氏,文家大女兒文嵐玲,小女兒文嵐敏每人都重演一遍。
文家祖母看看吃食,又看看眼前的一幫孫子孫女。
“咱家是遇難了,大家互相幫襯,有事一起扛過去。這些給孩子們留著路上應急。”
“祖母。”文雯輕聲喚道。
祖母捏捏文雯的手心沒再說話。
不多會兒,河岸邊傳來差役的喊聲。
“大家仔細聽好了,放飯前說說規矩。”
“路上每日兩餐,大人每餐一張餅,小孩半張。”
“今兒是第一夜,朱大人體諒大家,每人兩張餅,不能浪費糧食,吃得飽飽的,吃完早點歇著,明日路上走快點,不要搞事情給我們當差的找麻煩。”
一眾犯人們,各種反應都有,有感謝,有不忿,有悶聲不吭。
文家人隨大溜,給餅就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