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甚好。”朝恩道,“老奴在陛下睡後去替您看過一回,醫官說已無大礙。”
他笑呵呵道:“老奴去的時候,還遇見了幾位皇子和公主,都是去探望太子的。”
皇帝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平王也在?”
朝恩略頓了頓:“倒是沒看見平王。”
皇帝哼了聲:“就他這氣量,連裝都不肯裝一下。”
朝恩道:“陛下莫要生氣,平王在圍場受了驚嚇,心裡難免有些鬱氣,他還小,慢慢開解也就是了。”
“他還小?”皇帝笑笑,“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麼莽撞冒失,幾名刺客的話就亂了他的心神。朕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在生死之間走過好幾回,誰做過什麼,誰沒做什麼,朕一看便知。”
“陛下是真龍天子,便是往前倒數五百年,也無人能夠比肩,”朝恩笑道,“陛下對平王是愛之深,責之切。”
“你就會揀好聽的說,”皇帝呵了聲,“朕這輩子文功武治皆已圓滿,唯獨希望朕的子女能夠和樂融融,莫要像前朝皇室那般,鬧得兄弟鬩牆,民不聊生。朕再不管管平王,以他的性子,遲早闖出禍來。”
“陛下莫要擔心,就算底下小的不省事,太子卻是靠得住的。”朝恩勸道,“他是陛下一手養大的孩子,絕不會辜負陛下的期待。”
皇帝靜了半晌,幽幽一嘆:“太子是個好的,就是有時心腸太軟,用情又太深。”
“陛下莫怪老奴多嘴,”朝恩輕聲道,“若論用情之深,世上有幾人及得陛下。依老奴看,太子與太子妃伉儷情深,也得多虧陛下的成全。”
皇帝笑了笑:“你這張嘴一向便是如此,死的都能讓你說成活的。”
“老奴只是道出事實罷了,”朝恩在屏風外躬身,“天不早了,陛下還是早些歇著罷。”
皇帝將錦被往上拉了拉,忽然道:“依你看,十二遇險又是怎麼回事?”
朝恩沉吟:“此事與平王遇刺發生在同一日,倒是有些巧,好在十二皇子有驚無險,沒有鬧出人命。”
“朕已看過仵作驗屍的證詞,偷襲十二的兩人雖非平王府侍衛,但他們身上的特徵極像退伍士兵。”皇帝道。
朝恩猶豫了下:“本朝前些年為平外患,曾有過幾次大規模徵兵,後來邊境平定,放歸的人不少,那些人在軍中學了一身本事,回來後逞勇鬥狠不走正道也是有的。”
皇帝輕哼:“他們輕輕鬆鬆就能搞到平王府侍衛的服飾,還能拿到弓箭,林天德挨那三十鞭還是少了。”
他躺回床上,慢慢道:“隋永道那小子也老了,訓出來的人一個不如一個。”
朝恩垂首聽著,微微笑道:“聽說北河的報春禮已經送來京城,裡面有陛下愛吃的脆柿餅。”
皇帝閉著眼,朝內翻了個身,亦是笑笑:“朕也老了,年輕時愛吃的東西,現在未必還吃得下,朕只求他們多消停幾年,少給朕找麻煩。”
說完這話,屏風後再無聲息。
朝恩側耳細聽一陣,聞得皇帝輕輕的鼾聲響起,才去帳角熄了燈,照舊在外面的小榻上歇下。
一晚無事到了天明,大雨終於停了。
探路的禁軍回報,路上積水泥濘,還需多等一陣方能動身。
平王封無窮站在自家帳篷前,往地上啐了一口:“這鬼天氣,眼看就到京城了,偏偏把我困在這兒。”
隨行的幕僚勸道:“殿下莫要焦急,卑職看這天象,午後便能放晴,此處離京不過三十里,兩三個時辰也就到了。”
封無窮張開雙臂,舒展了一下筋骨:“舅舅把郭印派來,不知又要嘮叨些什麼。”
幕僚笑道:“隋將軍必是聽說殿下受驚,心疼殿下,這才讓郭副將過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