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封無窮跪在地上,高昂著頭。
“刺客招認安水縣有白鳥閣的據點,他們於半月前收到委託,而孟選義恰於半月之前途經安水縣,”他看向太子封雲兮,冷冷道,“眾所周知,孟選義是太子的人,沒有太子他進不了吏部,他替太子辦事,自然合情合理。”
封雲兮站在一側,迎著封無窮的冷視,緩緩道:“平王慎言,孟選義任職吏部經過各部考核,你若想質疑我朝銓選之制,可擬折向陛下進言。至於孟選義為何途經安水縣,他身為考功員外郎,上月奉旨考核外官,所行路線中便有安水一處,此事眾人皆知。”
封無窮冷哼:“誰知你是不是利用他的行程,故意讓他在安水縣僱傭殺手。”
封雲兮沒有回答,他轉頭看向高居上座的皇帝,躬身道:“兒臣絕未僱人刺殺平王,但刺殺皇子一事非同小可,兒臣請父皇召大理寺、刑部和御史臺,將刺客交予三司會審。”
皇帝雙目微闔,右手放在膝上,手指輪換輕點,從方才封無窮控訴太子,到封雲兮為自己辯駁,他一直閉目不言。
此時聽到封雲兮請求三司會審,皇帝這才睜眼。
“御史大夫做過你的老師,大理寺、刑部也有你認得的人,”皇帝望著封雲兮,笑了笑,“按無窮的說法,三部都是你的人,這三司會審還有必要嗎?”
封雲兮垂眸:“父皇明鑑,兒臣從未結黨營私。”
話音未落,地上的封無窮冷哼一聲:“父皇都這麼說了,你還敢犟嘴?”
方桐在帳外將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清楚,她甩甩尾巴,有些納悶,以她混跡職場的經驗,皇帝這話怎麼越聽越奇怪呢。
她沒見過皇帝,不清楚他的性子,但她敢肯定,封無窮在這時候接話,分明沒長腦子。
帳內傳來皇帝的輕語。
“無窮,既然三司都是太子的人,你還要告嗎?”
“當然要告!”封無窮梗起脖子,“兒臣相信,就算太子一手遮天,父皇也能為兒臣作主!”
“呵呵……”
皇帝慢慢笑了,他笑得溫柔,笑得慈藹,在封無窮看來,他注視自己的目光充滿憐愛。
封無窮心中一熱,站起身:“父皇——”
皇帝抬手,將他的話頭打斷。
“既然吏部、三司都是太子的人,朕也不要做這個皇帝了,索性退位做個太上皇,”他輕輕笑道,“你說對不對?無窮。”
封無窮看著皇帝溫和的笑容,突地打了個激靈。
“不、不是!兒臣的意思是,太子收買朝中官員暗害手足!”他“撲通”一聲再次跪了下去,“父皇,您先聽我解釋!”
這聲叫喊震耳欲聾,大帳外不止方桐,眾人全都聽得明明白白。
方桐在心裡嘖嘖兩聲,她就說皇帝那話不能從正面理解。
封無窮說孟選義的選拔有問題,等於說太子掌控了吏部,後來又附和皇帝,稱太子一手遮天,等於預設皇帝大權旁落,這些話讓皇帝聽見,皇帝怎會高興。
封無窮的本意或許是想挑起皇帝對太子的不滿,但從皇帝的反應來看,封無窮更像在嫌他無能。
可這位皇帝當真無能麼?
他若無能,為何太子自他開口後,便極少言語。
大帳裡,皇帝嘆了口氣,搖搖頭,朝身旁的老宦官示意:“去,給平王倒杯茶,讓他潤潤嗓子,有話慢慢說。”
老宦官滿面堆笑應了聲,去桌上沏了杯熱茶,雙手端到封無窮面前,彎下腰道:“平王殿下,夜深露重,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封無窮看了眼老宦官,又看了眼座上的皇帝,接過茶碗,放到嘴邊頓了頓,一口喝乾。
剛沏好的茶水微燙,封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