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下意識扒了扒紙團,卻見上面沒有字跡,是由一張空白的紙揉成。
她怔了下,扭頭看向身後。
封十二手邊的小几上放了幾張白紙,此時車中別無他人,這紙團自然是他揉的。
他好端端扔下一個紙團做什麼?又不是寫廢了的紙。
方桐愣愣瞧他幾眼,忽然福至心靈。
難道他是扔紙團給她玩?
她抱起紙團,回身仰倒在地,踹著紙團滾了幾圈,果然瞥見封十二的嘴角揚了下。
方桐只覺好笑,這人一本正經,看不出還會逗貓。
封十二見小貓玩得開心,不像剛才那樣丟了魂兒似地坐著發呆,這才收回視線。
他們一行自午後出發,快到三更才抵達京城。
方桐聽見外面的護衛與守城官交涉,心知馬上就能進京,頓時來了興致。
大昭朝沒有宵禁,京城的夜市通宵不寐,遠處人聲喧闐,簫鼓不絕。
方桐盯著半敞的車窗,極想上去瞧瞧外面的世界。
她朝封十二看了眼,見他兀自閉目養神,當下輕輕一躥,跳到榻上。
她躡手躡腳走到窗邊,縱身往上一躍。
眼看前爪已經碰到窗格,她的後脖突然一緊,被人揪住。
方桐的爪尖在窗格上劃拉了兩下,依依不捨地看著窗戶離她遠去。
她扭頭朝抓她的人喵了兩聲,本能地掙了掙。
封十二一手拎著小貓脖子,一手托住它的屁股。
“會摔。”
像是回應他的解釋,馬車駛過高低不平的石板,騰騰顛簸了兩下。
方桐坐倒在封十二掌心,耷下耳朵,遺憾地抖抖鬍鬚。
不看就不看,她日後總有機會。
正想著,身子忽然被舉高。
封十二託著她,將她送到窗前。
隔著鏤空的窗欞,方桐一眼看清街上的景象。
雜耍的藝人,吆喝的攤販,茶樓酒肆,勾欄瓦舍,到處瀰漫著火燭燃燒的氣息,千燈照雲,紅袖攬客,令人目不暇接,心馳神往。
這個世界不如現代便利,但街頭人來人往,煙火繁盛,方桐從丙七那兒得來的記憶終於變得鮮活明媚,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大昭朝是真的存在。
她怔怔瞧了半晌,動動鬍鬚,在冷風中打了個噴嚏。
託著她的手一動,封十二將她放回枕邊。
方桐原地打了個轉,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手腕。
封十二低頭看她,眼中映著燭火,像一抷山巔的雪被朝陽點亮,泛著暖色。
他抬手捋了捋小貓的尾巴,小貓扭身一甩,將尾巴從他掌心抽出。
他無聲地低笑了下,屈指蹭蹭它的腦袋,小貓瞟他一眼,往枕邊一趴,將小小的腦袋瓜擱在爪上,像模像樣嘆了口氣。
聽到這聲嘆息,封十二眼中的暖意更濃。
就在這時,馬車停下。
娃娃臉的侍衛在外稟報:“殿下,我們到了。”
大昭朝除了太子住在皇宮內城,其餘皇子一經成年,無論是否封王,皆遷至宮外居住。
十二皇子府坐落在西大街第五街從北的寧安坊中。
封十二與太子夫婦別過,走向自家大門。
門口早有一干人等相迎,一名精壯漢子率先上前。
“擔架呢?小年,”他喚那名娃娃臉的侍衛,“怎麼不讓殿下躺著?殿下,您先別急著走,我們抬您進去。”
“不必。”封十二說著,抬腳邁進門檻。
“哎哎!殿下,您等等我。”漢子趕緊跟上去。
他來到封十二身旁,看清他手裡端著的貓窩,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