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東昇時,兩人已各自忙活起來。
她仍是處理著梁木茅草,他依舊向她要了一把小刀,開始搗鼓起來。待她又聽到那獸蟲的爬行聲時,不由得好奇看過去。
那邊樹蔭底下,皆是在吐絲、搬竹、掘石的獸蟲。而那寸發之人,正將兩頭尖中間粗的直木棒,搗鼓成錠子,再將其直插入一扁圓石中央;隨後纏絲繞於錠子上,旋之即拉……
他這是,在紡織?
月姬這下,真的愣怔住了。
似乎,他什麼都會,卻因著失了腿,他大多都做不了。
可哪怕如此,那刀疤縱橫的“奴”字臉上,一雙越見明亮的大眼眸,會噙著笑意,徐徐捧上他親制的物什,語帶誠懇。
她覺得,或許,她可不再同他作漢胡之分,她和他,都是生而為人。
她又忙活起來,以榫卯架樑固屋、構築桌椅床榻等,又削木鋪板、壘土築牆。
日頭西斜,便獵了幾隻野味回來。
而他,真就搗鼓出了棉綢。
“真不錯。”她同他席地而坐,淡淡點評了一句。
他笑了笑,“那我多做些。”
“好。”
日漸逝去,夜又攜墨而來。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像是尋常人家裡頭搭夥過日子的人一般,言行帶著自然熟稔。
待他們修繕完房屋、添置好傢俱,她便遵著他的話開始製作義肢。他則是,一邊繼續煉蠱用蠱去尋來所需藥草、暗守谷口,一邊編織衣物和編制各類裝飾性物什,諸如木簪、風鈴、雨鏈等。
一直到他的頭髮自寸長到齊肩長,他的義肢方才完工。而他已不知製成了多少醫藥毒器給她。
今夜,她難得不遠萬里去打了壺美酒回來,“万俟,能喝否?”
“我尚未飲過酒,不知。”他如今能走了,自個在庖屋裡頭炒了好幾道美味,擺了堂中竹臺滿一桌。
“無妨,試一試便知。”
“那好。”
她入屋關門,便同他一道坐下用飯飲酒,誰知他竟是千杯不醉。
“你,方才不是說,尚未飲過酒嗎?”她許是有些醉了,酡紅著臉頰,似乎連右臉邊上的銀箔畫銅玉蘭紋都跟著開出紅玉蘭。
他思索片刻,“因著我曾是藥人,體質殊別常人。”
“嗯。”她慢慢趴伏在竹臺上,半晌不出聲。
:()殿主們的十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