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逼仄的雜物間內,十歲大的寸頭男孩,臉色清白,面容瘦削,席地而坐,正拿著玫紅蓋手機,一邊查,一邊抄寫在地上的草稿紙。
旁邊緊挨坐著一個安安靜靜、抱著破舊布娃娃的七歲女孩,面色羸弱,齊耳短髮微微發黃。
男孩眼神冷靜,寫字又快又漂亮。“……未滿十八週歲,可由本人向戶口登記機關申請變更登記……”
“……材料:本人申請書、戶口本、變更理由和相關證明。”
“……派出所二十個工作日,分局縣局十五個工作日……不收費。”
“……呃—”聽到外面沙發傳來的聲響,男孩一頓,立馬將剛剛手機裡面的搜尋記錄全部刪除,然後摺好紙,將它放入女孩破布娃娃裡,再親了親女孩,起身出去。
“……嘖呃……”一室一廳的三十多平老舊房內,瓶瓶罐罐橫七豎八地丟在瓷磚地板上;深烏玻璃茶几上,外賣、菸頭混亂不堪。灰色破舊的沙發上,一個濃妝豔抹的肥胖女人,哼了幾聲,即將醒來。
男孩將她的手機放回原處,然後動作輕快、熟練地從沙發底下挖出幾包薯片、麵包和牛奶,隨即返回雜物間。
“寶寶,乖,張嘴,“啊”。”男孩坐近來低聲哄著女孩,女孩遲鈍地抬頭,五官精緻地像個芭比娃娃,就是羸弱了些,緩緩張開櫻桃小嘴,吃下男孩喂她的麵包絲。
“……叮噹!噼裡啪啦……”客廳裡,女人醒來不耐煩地踢開酒瓶,往雜物間走來。男孩立馬將吃食收到木板床底下。
“砰!”肥胖女人猛地踹開雜物間的門,身上散發著刺鼻的味道,頭蓬妝花,臉上橫肉一動,對著地上的兩孩子就是拳打腳踢的。
“……嗯,嗯哼,呃……”男孩緊緊抱住女孩,承受了大半毆打。
“下午回來,我要看到房子乾乾淨淨的。小雜種!聽到沒!”李芳打完丟下一句話,就出去洗漱化妝。
而男孩趕快將被嚇哭、打疼的妹妹抱到鋪著厚實報紙、墊上補丁布的床上,一邊安撫,一邊熟練給她擦藥。
“……寶寶,乖,哥哥呼呼……”男孩滿是心疼地看著掀開衣服後,青青紫紫、多處舊疤。而他,更多。“……寶寶,快了,哥哥帶你離開。”
而女孩,都是呆呆地流淚默哭,顯然精神是不正常的。
男孩將妹妹哄睡之後,打掃完房子,便將妹妹背在身上,帶著一個破舊大麻袋,去撿瓶子。
他這兩年來,靠著這個,攢了幾百,去買藥和吃食。那女人前幾年倒是會買一些糧食回來養他們。但這兩年,沒有了。而她天天出去,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回來,沒有錢沒有食物,會死的。
晚上,李芳又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沙發上昏迷不醒。男孩拿過她的手機,走到陽臺給外婆打了個電話。刪除記錄後又放回原處。
望著死豬般的女人,他目光明明滅滅,今天翻了戶口本才知道自己和妹妹,是,沒有上戶口的,甚至他們連名字都沒有。確實,她從沒喊過他們名字,都是“兒子”、“妹妹”,還有“小雜種”。
自他記事以來,就是在這個房子裡。那時候的女人,遠遠沒有這樣醜陋、兇殘。她還很年輕,方臉爽朗大氣,他叫她媽媽,她會不耐煩,但會生疏地哄他,給他做飯吃。
在他五歲時,她抱回來一個兩歲的精緻女孩,她緊緊抓著布娃娃,已經哭到哽咽了。女人卻對他說,“兒子!媽今天從鄉下將妹妹帶過來了,哥哥要好好愛護她哦!”
“?……好!”五歲小男孩笨拙地抱著妹妹,眼神亮晶晶的,妹妹好好看啊!小男聲溫柔地哄她,“寶寶,乖,不哭哦,哥哥在呢!”
可是,在他六七歲時,她還是不讓他去上學。他也突然發現,他和妹妹,就只有兩三次被她帶回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