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他們都老了。
晶晶版的老年仍然是挺直纖巧的模樣,頭髮挽了髮髻。
輪椅上的江濱柳手輕撫著黑色的圍巾,四十年來每每天一冷就要圍上。
“今天登的那天就看到了。”
“之凡,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人生的最後時刻,原來想要的只是這樣一個回答。
最後的一個握手,身體離得遠遠的,彼此的目光和手上的溫度,一定讓他們想起了四十年前分離的時候。
小手這麼一握,是最甜蜜,也是最心酸的一握。
此刻的舞臺上,是桃花粉的花瓣和白色的紙錢。
旁邊同事的愛人已經哭溼了幾張紙巾,劇場裡沉默良久才響起掌聲,全場都站起來,掌聲持久而有節奏。
演員出來謝幕,老陶和春花,江濱柳和雲之凡,有人給他們送上鮮花。
隔著幾排人群,晶晶的目光找到了於途,他微笑的目光從來不用跨越什麼四十年,他的手只需要幾個跨步就能握住。
夏天的夜晚,熟悉的街巷,於途牽著晶晶慢慢地往家裡走,要不要上來?
晶晶說不要,她在水邊站下來,伸展著腰肢和胳膊。
“於途,真好,我們還能再見。”
她轉過身來,微微變了聲音:“這麼大的上海,要碰到還真不容易呢!如果我們在上海沒有機會再遇上的話,那不曉得會怎麼樣。”
於途努力回憶著剛剛看過的臺詞,拉住晶晶的手:“不會,我們在上海一定會再見!好,就算我們在上海沒再見,我們隔了,半年,我們在老家也會再見;”
“就算我們在老家也沒見,那我們隔了一年,甚至兩年,我們在北京,或者是在機場也會再見晶晶,我們一定會再見。”
晶晶在懷裡捶他的肩膀。
“你把臺詞亂改啦,明明是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晶晶,不會的,不會有那麼久,我們一定能再見。”
夜是溫柔繾綣的,於途也是,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聲音,密密地保護著充滿著環繞著。
“於途,如果我們沒有再見,你會做些什麼?”
“等你。”
“還有呢?”
“等你。”
“然後呢?那我們就都老了。”
“老了,也很美呀!”
十天過了一多半,於途要先回上海了,臨走去找方部長。
“晶晶這幾天的演出票,她讓我給您帶過來一些,您需要的話可以招待朋友。”
也給關在留了點。
“要是還需要就找小朱,你認識的,電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