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耽的奏報日日都有,王偃約和不成,正月八日,蠻已進至蜀州新津,再遣使約和,蠻不報。十一日,蠻軍前軍杜元忠部便已陷了雙流縣,離成都城已不過三十來裡。最後一封奏報是十七日的,說顏慶復已到了漢州,他決定再次遣使約和。漢州在益州東北,距成都已不過一百二十里,一時舉朝上下都安了心。
在顏慶復的奏報裡,第一次提到了竇滂和定邊敗軍。竇滂沒有守邛州,而是領著定邊四千敗軍一腳撤到了漢州,據他的言語,南蠻數十倍於官軍,勢不可擋,進必覆軍。當然,顏慶復也在奏報裡說了他的方略,成都守備粗就,足可枝梧時日,諸軍未集,遠行疲倦,與其爭鋒於成都城下,不如誘敵戰於漢州,疲其師旅,分其師旅,一舉破之,則可收首尾夾擊之效!君臣會議,都認可了。路巖主動提出廢撤定邊軍,使竇滂在軍前效力,以將功贖罪。李漼都可了,若是賊勢誠不可擋,則竇滂之罪亦有可原,李竇世代婚姻,他這身子裡也有竇家的血!
也一如竇滂所料,南蠻於二十日圍了成都,西川先鋒遊奕使王晝請兵漢州,顏慶復予兵三千,以助守城。到南界毗橋,遇蠻前鋒,戰不利,撤回漢州!
二月七日,長安收到了支詳到達成都後的第二封奏表,說南蠻於正月二十七日、二月一日兩番攻城,前者一日而止,後者三日乃止,皆為盧耽所擊退,前一番殺得其內應叛將李自將,後一番楊慶復、李驤二將更是率突將出戰,殺傷蠻兵二千餘人,焚其攻具三千餘件而還。漢州援軍日集,蠻當有和意,他已於二月三日遣出使者,若是蠻酋果然有意,他將出城往見蠻王酋龍,約其退軍。
盧耽如此,支詳如此,李漼對西川的事幾乎完全放下心來,女兒的病倒是使他憂,天氣也暖了,病還未瘳。這日,他喚了女婿問了病,順嘴便問他西川可新有奏報。韋保衡道:“新奏倒未有!”李漼見他言有未盡,便道:“保衡,有事奏時但奏來,朕使汝在此,便是欲聞人所未敢言者!”韋保衡便拜下道:“臣有負所託,罪合萬死!”李漼道:“何為此言?”韋保衡道:“兵部另有軍情,臣抑而不報多時矣!”李漼便惱了,壓著火道:“一一奏來!”
韋保衡拜下,從袖中將出幾份文狀,舉起一份道:“此乃定邊軍校陳珙訴竇滂貪殘事!”李漼接了看,赤著臉道:“還有什?”韋保衡又舉起一份道:“此乃徐州都將苗全緒、忠武將韓叔豐等訴竇滂棄軍先逃,以致大渡河失守事!”李漼道:“一併奏來!”韋保衡又舉著道:“此乃定邊都頭安再榮訴竇滂棄邛州奔導江,以邛州失陷一事!”又道:“此乃西川將王晝訴竇滂誇大賊勢,擾亂軍心,阻遏援師事!”李漼看完,不由地嚷道:“路十有眼乎?竟薦用此等紈絝之徒!”蠻船尚未登岸,戰士結陣將戰,彼竟然自經於帳中!得苗全緒解下相勸後,彼竟然單騎宵遁,使將士雖勝也不得不撤!邛州非不可守,將士非不可用,百姓惶惶,軍資山集,這廝卻棄之如敝屣!
真是可殺,該殺!
李漼踱了好一會,坐回榻上,卻道:“事若不虛,為何盧耽、顏慶復一無所報?”韋保衡道:“陛下,定邊、西川兩不相屬,盧耽既不能知之,知之亦不合言之,言則人將以為為邛、眉等七州之地也!顏慶師死於嘉州,定邊敗軍皆在漢州,顏慶復當有所聞之,以常情度之,顏慶復當有所奏報,然而所報終不及者,蓋自度出身卑微,難敵竇滂之貴勢也!”李漼道:“汝為何不早稟?”韋保衡拜在地上道:“臣始亦未能信,且不欲與宰相立異!”
“為何?”
韋保衡道:“恐朝野譏議,謂臣將擠宰相而代之!”這也有理,李漼道:“汝有是心乎?”韋保衡道:“臣年少學問,則有志於臺鼎,二十年來,未改此心!然得蒙陛下賜恩,降下公主,臣富貴已足,何敢再有妄念!”李漼點頭,不說有唐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