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皇帝的聖誕壽宴也不止三天,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一直持續到了新年,正月元日這天,在大明宮外朝含元殿,李漼接受了文武百官、諸州朝集使、國子監諸生、四夷君長或使者的拜賀,也接受了群臣所上的尊號:“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他所受的第一個尊號還是八年前的正月,當時只有六個字:“睿文明聖孝德”。雖然他未必承受得起這六個字,更未必承受得起這十二個字,但是他還是接受了,有唐自高宗、天后以來,有所成功則群臣因事上尊號,無所事事則因時上尊號,已成為一種制度。
當然也有卻而不受的,也有受而復去的,他父皇在位十三年,文治武功,光被天下,卻一次尊號也沒有接受。克復河湟,百官請上尊號,卻以為克復河湟乃憲宗之志,乃加順宗、憲宗二廟尊諡。可是他不是他父皇,不想效顰弄拙,六個字也好,十二字也罷,都不過是一曲新詞一杯酒,飲之,上下皆歡,有何不可!
且路十的話也有理的,聖人屢克禍亂,豈非繼列祖列宗“英武”之姿?豈非“明德”之效?豈非“至仁”所化?既有英武之姿、明德之效、至仁之化,非“大聖廣孝”而何?
初二拜謁了太廟,第二日李漼便下詔書以酬,以曹確兼尚書左僕射,以路巖兼尚書右僕射,以於琮兼戶部尚書,加劉瞻知政事銜,當然主要還是嘉四相輔弼朝政,平定徐州之功。
唐初建國,因隋三省六部而不改,以尚書高官官尚書令總領百官,儀刑端揆,是為宰相。後因太宗皇帝為諸王時曾充此職,故貞觀以後,尚書令一官缺而不授,以其副官左、右僕射領尚書省。雖權勢不競門下、中書侍郎,然其位次猶在二者之上。故敬宗寶曆元年,李絳以右僕射受召歸朝,猶爭舊儀,以為“僕射,國初為正宰相”,上任之日,宰相送之,百官立班,中丞列位於廷,尚書以下每月當牙!
路巖雖是一腹心事,年四十四歲便致得此官,心中也不由地大歡喜,謝恩回宅,親戚故舊便填了門,吃了一日一夜酒,第二日晏起,飲食才畢,邊鹹、郭籌倆個便將了竇滂書子遞了過來——
臘月二十九日,南蠻以奇兵渡江,官軍大敗,陷嘉州,監軍張允瓊、刺史李忞脫身走,忠武都將顏慶師戰死。
這是第二封書子,第一封是臘月二十日過來的,於時南蠻也是用奇兵翻過雪山,自嶲州掩襲沐源川,兗海軍黃卓部五百人全軍覆沒。蠻兵著兗海衣袴,詐為敗卒,於十四日隔岸呼船,竟然得過,陷了犍為。
此事到現在朝廷猶不知曉!安再榮退守大渡河後,路巖便使人諷過竇滂,若想無罪,天長節至上元節間,最好謹慎奏報!這廝大猾,使了張允瓊押軍往嘉州,斷了北司的耳目,又將軍情私書報過來,意圖綁上自己!
路巖看完是出了一身冷汗,問道:“為之奈何?”郭籌道:“事急矣!嘉州北至成都已不足三百里,雖有汶江、峨山諸山相阻,然蠻兵大雪陂猶可越,此當不為難!竇滂非將帥之才,麾下雖有忠武、徐宿…”路巖驀地將案子一擊,嚷道:“竇滂非將帥之才——二公當日可非此言!勸我置定邊軍又誰耶?”邊鹹倆個流矢跪下,磕頭請罪不已。路巖跳起來,將案子一踹,嚷道:“磕碎頭顱,解得我憂否?”邊鹹與郭籌對視了一眼,起身了,緩聲道:“相公但能為聖人了得心事,此事何足懼哉!”郭籌笑道:“是哉!”
路巖扶了一下頭額道:“嘗試說之!”退坐到了榻上。邊鹹道:“相公揚馬抑康,聖人為何許之?”路巖道:“理應如此,戴可師覆軍,幾喪淮南,馬舉解泗州之圍,乃全域性勝負手,更兼獨力平定淮南,居康承訓之上有何不可?”邊鹹點頭,道:“言雖如此,卻非聖人之意!相公豈不見康、馬受賞,楊玄質、楊復恭不與,昨日相公受賞,北司諸貴又不與!”郭籌道:“相公以楊氏為憂,聖人又何